裴玖愣愣的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回神,卫青燕只得扶起他坐到了桌子前,裴玖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面碗,卫青燕叹了口气:“弟夫郎你先吃,吃完旁边有热水,洗漱完早点休息。”说完便出去关上了房门。
“吱呀”关门声让裴玖不再愣神,他看着桌上的一大碗面。
素白油亮的面条上卧了个鸡蛋,撒了把葱花,散发着猪油的香气。
蓄在眼眶里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了下来,裴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面条,从记事起他从没吃饱过一次,更加没吃过加了鸡蛋猪油的面条,家里吃饭时何红艳都会把他赶去柴房,有吃剩的他才能扒拉一两口,没有就只能瑟缩在柴房里喝点水垫垫肚子。
一碗热面下肚,裴玖四肢也不再那么发软,只是眼睛哭的红肿。
用一旁的热水洗漱后,裴玖畏畏缩缩躺回了新床,他打量着身旁的邢南,硬朗的五官,除却脸色惨白,脸颊凹陷,不得不说是个英朗俊秀的汉子,若是人醒着,裴玖是万万不敢打量的,两日的心惊疲惫,又被灌了汤药,让裴玖打量着邢南不知不觉间沉睡了过去。
翌日鸡鸣,裴玖便匆匆起身,穿好衣物,看了眼床上还在昏迷的邢南,忐忑的走出了房门。
卫青燕烧好热水从厨房出来正准备去敲门,便看到出来的裴玖,依旧穿着昨日的嫁衣,裴家没有给他嫁妆,昨儿成亲只接了个人。
他心生怜惜,想着一会拾掇两件自己的旧衣裳先给换洗。
“弟夫郎起来了,来,先给阿爹阿娘敬茶。”卫青燕说着走过去领着裴玖进了堂屋。
上座左右坐着邢阿爹邢阿娘,裴玖被卫青燕领着跪了下来,卫青燕在一旁递了杯茶:“请阿爹喝茶。”
裴玖诺诺的开口:“请阿爹喝茶。”
邢阿爹接过茶水,“好好,以后跟三儿好好过。”
裴玖不知道怎么办,没人教过他这些,给邢阿爹敬了茶他就呆呆的愣着。
卫青燕给裴玖又递了杯茶:“来请阿娘喝茶。”
裴玖急忙接过茶杯给邢阿娘敬茶,“请阿娘喝茶。”
“好、好,阿娘喝茶。”邢阿娘接过茶水,喝了口放在桌上,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玖哥儿,今后你跟三儿好好过,你也别怨恨我们家,我们家也不是那什么烂心肺的人家,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家孩子。”
裴玖不懂邢阿娘的意思,但他也是会看人脸色的,见邢阿娘脸上虽然凄然但并无不满,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低下头轻声应了“嗯。”
卫青燕将裴玖扶起来说道:“阿爹阿娘,先吃早饭吧!”
早上把昨日的剩菜捡着干净的热了些,天气炎热,这些剩菜都得赶紧吃了去。
邢家众人落座,沉闷的吃着早饭,裴玖被拉着坐在邢小妹与卫青燕中间,小口小口的吃着手中的馒头,不敢夹菜,邢小妹伸着胳膊夹了一筷子猪肉放到他碗里,他侧着头看了眼邢小妹,又迅速的低下了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邢阿娘吃了小半个馒头就没胃口了,打了热水准备去给邢南擦洗换药,裴玖见状赶忙将手中的馒头塞进嘴里,起身从邢阿娘手中端木盆,轻声说:“我来。”
他知道自己是邢家花了大价钱娶的夫郎,做事要更加勤快,免得惹了邢家人不满,他不想挨打,太痛了。
邢阿娘见裴玖乖巧,笑了笑说:“行,我教你怎么换药,日后就你来。”两人端着热水去了西侧房。
邢阿娘利索的给邢南换完药,裴玖便轻手仔细的给邢南擦洗。
“阿娘,药好了。”邢小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黑乎乎的药进来。
邢阿娘接过药碗,“玖哥儿,你把三儿扶起来点,阿娘给他喂药。”
喂完药,邢阿娘嘱咐裴玖仔细看着邢南,她不放心这刚进门的夫郎,便让邢小妹也一起待着,家中其余人都去忙活了。
这些日子家中钱财都用尽了,连着家里的牛跟养着的两头猪都卖了换钱财,虽说那只大虫卖了一百五十两,但这一个月邢南日日吃药,都是些贵重的药材,加上给裴家的聘礼,家中现今还欠了亲戚五十多两。
“三哥么,你说三哥哥什么时候能醒呀?他上山前答应我挣了钱要给我买彩色头绳跟簪花,我不要头绳跟簪花了,我想要三哥哥醒过来。”邢小妹手中绣着帕子,娇憨又忧愁的对裴玖说着。
裴玖看了看邢小妹,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轻声说:“会醒的,也许明日,也许后日。”
他的句话是在宽慰邢小妹,更是在宽慰他自己,虽然邢阿娘说无论日后如何他都是邢家的孩子,但若是邢南真的去了,日子必定是煎熬的,万一邢家再将他送回去,那他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清醒
转眼间距离成亲已经过了三日,按礼节新婚的夫郎媳妇这日是回娘家,裴玖不懂这些,没人教过他,邢家人给聘礼时就签了契约,也不会有人跟他说回门的事。
清晨,裴玖穿好衣裳洗漱完,这换洗的衣裳是成亲第二日卫青燕拿给裴玖的,穿的并不合身,两只袖子太长,只能叠起,衣服宽大,显得裴玖愈发瘦弱。
裴玖先打了热水给邢南换药擦洗完,看着邢南日渐消瘦的脸庞,裴玖在心底叹了口气,正准备将水倒掉去端药来喂邢南。
“咳咳咳,阿娘”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惊掉了裴玖手中的木盆。
“砰”木盆掉落在地,地面湿了一大片,裴玖来不及管,慌忙跑到床前:“你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等不及床上的人回答他,又着急忙慌的跑出门大喊:“阿爹阿娘,他醒了,阿爹阿娘,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