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请问该怎么称呼呢?方才就看到你一直坐在这里,不知道下一支舞曲能否邀请你跳舞呢?对啦,我姓姚,单字明。”
唐瑞雪忍不住一笑,“我…”
她这个“我”刚吐出去,金祗天就打断了她,站起身来对着青年一伸手,同时口中极其简略地说道:“走。”
那青年还有些意意思思的,“你这位先生…”
金祗天利落地拔出了腰间配枪,拎在手里。
青年这回讪讪地走了,还咕哝了一句“神经病吧”。
“只是说句话而已,你这是干什么?陆清昶吩咐你我不能和人讲话了?”
金祗天有些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说:“那倒也不是。师座脾气不坏,可也不算太好,唐小姐你…你还是…”
唐瑞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对他倒是忠心耿耿。”说完她转身就往楼下走。
金祗天默默跟了上去,一直到车子发动起来了,唐瑞雪突然说道:“我不是他养的小玩意儿。”
“也许旁人看了以为是,可我从前不是这样活的,我本以为我能找一份职业养活自己。”说到这她苦笑了一下。
“师座不是个坏人。也许他不给你名份,只是暂时还没有空闲。”
唐瑞雪又笑了一声:“小金,你不懂。他就是把我抬举成师长夫人了,我也不稀罕,我只…”
她只嫁她爱的人,陆清昶也许是不错,但她作为一个受过新思想新教育的女子,不会因为一个“不错”就爱了谁,对他过分高看。
何况,她目前为止还是一点儿也看不懂他,只愿意和他做一对盟友。
金祗天目视前方,对她是一眼不看,心里觉得她身上带着一点神秘性。很值得探究。
朋友
秋是慢慢入的,冷是一下子冷的。
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陆清昶在这天晌午时分进了潼城地界。
小兵们也是肉长的,连日的急行军自然是疲惫的;但时间由不得他们休养生息,刚到地方立刻就要原地扎营开挖战壕。
陆清昶也不回县城中收拾好的临时指挥部,拎着一节半长不短的马鞭,他站在营地里的一处小土坡上往下望。
他读的书不多,但很偶尔的也会想起几句诗词;比如现在,他想“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她让他来潼城,他真的来了。
颜旭笙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身后,“子至,肃州那边开打了。”
这些年来,人前他是颜旭笙的长官,人后他是颜旭笙的子至,颜旭笙像叫小兄弟一样叫他的表字,却只让他觉得理所应当。
“嗯。谁占上风?”
“马鸿宾被高振邦扣下了。现在城里乱打一气,都想分一杯羹。”说到这颜旭笙叹了一口气,“咱们应当去肃州的,咱们要是去了是江宁派去的人,比旁人更有底气。”
陆清昶笑了一下:“我倒不这样想,那不是咱们的地方,我不愿意冒险趟这趟浑水。”
颜旭笙直视了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直求稳站在小山包上,又怎么能看到众山小?”
陆清昶明白颜旭笙这是在埋怨自己了,可知道他没有坏心,只是盼着自己更有出息。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又是咧嘴一笑:“稳中求胜嘛。”
颜旭笙见他笑出了一口白牙,几乎带了点少年的稚气,叫自己没法儿再往下劝谏了,只得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
此时此刻,唐瑞雪坐在承德家中,正端着一张报纸阅读。
这张小报上写肃州的时局是“混乱不已”“人心惶惶”,她看了不禁有些微微的得意。
她能看到的消息,千里之外的陆清昶自然也看得到。这回他总该知道自己的话都是好话,总该知道自己不会害他了。
她心情好了,便有了出门透透气的心思。慢慢踱步到前院,她一仰头望天,见太阳明晃晃的悬在正当空,天蓝得刺眼睛,一丝白云彩都没有,真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