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没有觉得怪,”小林鹤看向紫色的花,轻轻摇了摇头,“感觉……很安心。”
洋洋洒洒的紫色花朵,就像是某种庇护笼罩着她们。现在,小林鹤能从自己残缺的记忆中明白,那是因为紫藤花,是可以用作对付鬼的武器之花。
有一个胆小又弱气的姐姐,曾经给了她一柄猝了紫藤花毒素的苦无。虽然这位姐姐的本意只是想让小林鹤逃跑时可以自保,等待她口中也是名为“天元”之人的相助。
但是小林鹤主动握住了苦无,深深地把手掌大小的苦无钉在一个恶鬼的眼眶中,让难以逃离的恶鬼在阳光下化为灰烬。
想到这儿,小林鹤惊觉,她好似很久没有听到过数珠丸恒次的梵音。是因为那些在小的时候,让她惊吓得睡不着的记忆,在她长大后逐渐褪去了神秘与恐惧吗?
我已经不是那个因为杀了恶鬼就浑浑噩噩的孩子了。巫女想,她的手渐渐握紧,分明没有武器在手中,却像是持着刀剑那样安心。因为她知道,那群支持自己的刀剑就在她随时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明白自己的信条,我相信自己手持刀剑是为了开辟正义,我无惧于刀下的恶鬼,我,可以接受自己的记忆。
倏尔风起,强烈的风将紫藤花从枝头吹落,卷席着花朵纷纷涌向朱红鸟居下白襦绯袴的巫女。
“她这是怎么了?”蝴蝶忍吃惊地问到,被她求助的姐姐蝴蝶香奈惠也不明所以,两个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绚烂的紫藤花裹向绮丽的少女,透过在风中浮动的紫色小花能隐隐看到她动人的身姿。
一个年迈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蝴蝶姐妹的身旁,他头发已经掉光了,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一看就是个脾气很好的老爷爷。香奈惠看到后立刻低声喊道:“辉利哉大人。”
“啊,没关系的,这位小巫女不会有事。”辉利哉爷爷眼中有着只有自己才懂得的怀念之情。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含糊的老人音让别人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好久都没有见到过像是母亲一样拥有这么强大灵力的人了。”
被紫腾花淹没的巫女对其他人的目光浑然不觉。
就在紫藤花下,一切好像清晰起来。有那么一位北海道垦荒农户的女儿,母亲早逝,父亲一人种田养活他们俩。他们这批迁来北海道的和人同当地阿伊努族人关系紧张,两族人时常发生械斗,只是外人口中‘野蛮’又‘凶狠’的阿依努族人也会在斗争时悄悄避开幼小的鹤。
但是利滚利的贷款越来越多,被描绘的“开发北海道”的宏伟蓝图容不下这些贱如野草的贫苦人家的生存,农民们用辛劳换取的报酬根本还不上贷款,于是后来家里开垦好养熟的土地被收走,转眼间换成到了大商人和大地主的名下。
幸运也是不幸的是,他们就住在离小樽不远的乡下,港口每日吞吐船只无数,一艘艘船只总在大量的招收工人。于是父亲出海登上了那搜捕蟹并加工罐头的船,靠着出卖一身力气还债并养活女儿,将她寄养在乡亲家。只是……只是……那时的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为什么船上总是缺乏工人、每次回港口都要招收一大批新人呢?
船只像是深海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蟹群背后的铜臭味让贪婪的船一次次闯进苏俄的领域,永无休止的作业耗尽船工的身躯。冰冷的勘察加海吞噬了她最亲近最信赖的人,漂泊者永远沉眠于异国的海面下。
凶狠的讨债者把贫薄的家底收尽,又把仅剩的女孩卖到了宿场。在后世名为旅馆的宿场,待人很苛刻,干活多又吃不饱饭,也就是寄生在宿场的流莺对她照拂一二。常年在宿场讨生活的游女与其说是对小林鹤讲话,不如更像是自言自语:“这赚不到什么仨瓜俩枣,我听说一个赚钱的好地方,我们去东海道的吉原吧。”
在吉原,有人死去,有人活着,头上插满金簪的花魁鲤夏姐姐收留了她。再然后,名为须磨的那位弱气的振袖新造,将那把紫藤花苦无交给了她。
还有……还有……红色的浪潮淹没了她,让幼小的鹤窒息,丧失行动能力,直到一个粉色身影出现拯救了她。
那火红的浪潮……到底是浪?还是火?
脑袋发痛,太阳穴鼓胀,脚底发软几乎不能稳住身体,就在小林鹤即将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怀抱拥住了她。
“真是的,你的那些朋友也好伙伴也罢,就没有一个能帮你吗?”少年人嘴上抱怨着,轻松地将少女的身躯揽在怀里,支撑起她的重量,“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受伤啊。”
“你怎么来了?”那股令人安心的体温环绕着她,小林鹤下意识地靠了上去,惊讶地对着来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