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桃应红不过十六岁,就已经跟着屠户阿叔习得一身好剑法。因为钱兆和不分青红皂白,使得阿叔冤死狱中,桃应红内心悲痛之余,那个离经叛道的念头忽的生起。
她要造反,要做一名山匪,要来往官员商队看她的脸色行事,要春城百姓再不受桎梏。
桃应红命苦,出生时没了双亲,剩阿婆一人照料。儿时听惯了阿婆讲的山匪之事,戏本子里都是山匪如何之恶、官员智勇双全,最终匪徒落得应有下场,官员享尽荣光。可是春城没有匪徒,有的是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县令。山高皇帝远,过得逍遥自在。
踩踏着春城百姓的尸体。
“这三年,我们做了许多与律法相违之事。但是我们行得正坐得直,如今一个钱兆和走了,怕是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弟兄们,我们打起精神——小二,别捂鼻子。”说完桃应红跳下台,几步来到小二身边。
秦露与众人皆向后一退再退,唯恐波及到自身。
“老大,你。。。。。。”小二被桃应红搂在怀里,可怜半大孩子鼻子里装满茅坑的味道。气味如此之重,大家不用问就知道商定的法子是什么,只是大当家此时面色不虞,众人眼观心口观鼻,无一敢说话。
折腾够了,桃应红理了理凌乱的发簪。初秋还未完全退去暑气,桃应红最不耐热,额前布满汗珠,腥臭与汗味混在一起,简直像是毛记豆腐后厨中的发酸豆腐。
“总之打起精神,春城县令之位不可能空着,下一个我们要尽早收服,以防钱兆和造成的诸多悲剧重演。”桃应红补充完之前的话,给了秦露一个眼神。秦露心神领会,快步跟上。
待桃应红与秦露身影消失之后,众人不知谁先一声笑,接着传染给第二个、第三个。笑的是大当家领了这份苦差事,也笑钱兆和恶有恶报。
房内,秦露早就叫人备好热水,浴桶中铺了一层花瓣。桃应红解开外衣,颇为惋惜道:“这件衣服是我唯二喜欢的。”红色外裙绣着一只牡丹,配墨色上衣,旁人穿着显老气,在桃应红身上却灵动娇俏。
秦露捏着一角丢在一旁:“洗洗还能要。今天如何,顺利吗?”
“顺利,但这种损招以后你自己来。”桃应红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浸泡在水中,花瓣香气终于去掉一点身上的腥臭。
秦露绞着帕子作扭捏状,娇滴滴地说:“这哪儿能成,我还是个姑娘——”一语未完脸上沾染了些许水,抬头看桃应红狭长凤眼此时怒目圆睁,笑呵呵闭了口。
桃应红仰面躺在花瓣中央,不自觉叹了口气。
逼走钱兆和没有完,若是朝廷真的出兵镇压,桃应红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抗衡——毕竟春山帮,只有少数人武功高强,大多人尤其是老弱妇孺,连自保都不能。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朝廷命官都是一丘之貉,她不能指望律法会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起作用。眼下最要紧的,是整顿帮内武力,加强夜间巡逻,以备不时之需。
春山帮所在山头名叫春山,是各路百姓商队来往的重要通道之一。然周围遍布芦苇,水泊环绕,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若是攻打必须要船只,她也需要派人盯着春城著名的几家造船坊。
“大当家,下来喝酒吃肉!”弟兄们粗犷的声音回荡。桃应红穿好衣物,与秦露一同回院中。
。。。
另一边,县令府内。
钱兆和身旁的小厮正捏着鼻子,用抹布擦完最后一道秽物。熏香点了半日,可与那秽物的腥臭相比,竟一点作用也没有。
钱兆和无处可去,只得在堂屋坐着。距离回京只剩三日,为作面子他不能出去住客栈,只得在县衙府蜗居。
“老爷,你就这么放过那帮人吗?”小厮愤愤不平。辰时县衙府门前聚起一堆人,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沾在门上,他费了好大时辰才将其全部清除。“咱刚来的时候他们哪里敢这样,还不是像耗子看到猫一样。。。。。。”
钱兆和冷笑:“她逍遥不了几天,等我与陛下述职之后,有她好受的。”如今这些,就算是小孩子之间的过家家,不足挂齿。
“是,老爷说的对。”小厮恭维道。
景春九月二十,春城县令钱兆和离任,上京述职。然途中遇山匪侵袭,惊魂未定,其走如蛇,惊若兔,惨叫声不绝于耳。
春山帮年志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