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家中搬出来的沈怜雪,却努力同邻居婶娘们学习一切技艺。她虽不是从小便学,也没大师教导,却能迅速学会这许多技艺,也能做得有模有样。这其中就包括用碎布做的绢花。沈如意看到这小巧可爱的绢花,突然问:“娘,为何要做这些?”她其实不是很明白。母亲即便每日都很辛苦,即便病痛难忍,而已总是在给她缝补衣裳,做出一朵又一朵漂亮的绢花。少时不懂事,她只喜欢那些戴在头上的花,却没有意识到母亲每日的辛劳。现在,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比起花来,自然更关心母亲身体。沈怜雪做好一朵海棠花,把它别在女儿柔顺的小发髻上,拍了拍她的头。“咱们是穷,却也得活得体面,”沈怜雪笑着对女儿说,“娘买不起金银玉石,没办法让你日日新衣,却能做这些简单的绢花,让你同别的小姑娘一般漂亮。”“咱们团团最可爱了。”沈怜雪如此说着,眼眸中有着骄傲和欣慰。她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沈如意心中一哽,眼眶一红,险些又哭出来。她低头使劲蹭了一下眼睛,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那么难过,好半天才喃喃说:“娘,你教我吧,咱们一起做。”沈怜雪会做的绢花都很简单,她想了想,也觉得可以教给女儿,便让她靠坐在自己身边,开始给她认真讲解。一上午的时光,就在母女两个的忙碌中结束了。午时,沈怜雪想了想,便又磕了个鸡蛋,准备给女儿做鸡蛋饼子。反正那对耳铛能让她们扛过这个冬日,倒也不用一直节俭,否则女儿这般单薄身体,冬日要落病。她只有一口巴掌大的小铁锅,往常烙饼、煮汤饼甚至做胡饼都用这一口锅,她于厨艺上比任何事都有天分,便是没有那许多锅碗瓢盆,没有山珍海味,照样可以做出佳肴珍馐。沈如意看母亲和面、加蛋、放葱花,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甚至一边做一边问沈如意:“想吃脆的还是软的?”沈如意道:“团团要吃软的!”沈怜雪就笑:“你的小细牙,倒也只能吃软的。”她很快就做好两张鸡蛋饼,蛋少,两合面更多,闻着有一股很浓郁的麦香。沈如意年纪小,饿得快,闻到这味道,立即就忍不住流口水。沈怜雪把蛋饼放到盘子里,从瓷罐里取了些酱瓜,递给女儿:“你先吃,尝尝今日的可香。”她话音落下,外面就响起敲门声。沈如意微微一愣,沈怜雪倒是很快便反应过来,她上了前去,问:“谁人?”外面传来一道娇柔的嗓子:“雪妹子,我是隔壁新搬来的街坊。”大抵那蛋饼太香,不光团团,隔壁另一间租屋的租客也馋了。隔壁搬来的是个年轻女人,名叫李丽颜,沈怜雪是见过的。那间屋子比这间略大一些,也不漏雨,只因楼下是塌房,便一直没租出去,直到月前才搬来个高个儿女人,早出晚归的,除了第一日打过招呼,平日显少同母女两人碰面。今日大抵因落雨,她现下得闲,这才闻到隔壁蛋饼飘香。她大方开朗,这不立即就找上门来。沈如意看着她同母亲交谈,一时间又呆愣住了。这女人她从来都没见过,记忆里,她们母女俩搬来这里三年,隔壁一直空着,孙九娘索性把旧家具都堆进去,也成了自家塌房。怎么现在,隔壁竟然租出去了?沈如意的小脑袋瓜,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为何。隔壁的女人跟沈怜雪说了几句,沈怜雪就退后一步,笑着迎她进了门。女人不是空手来的。她进来客气坐在唯一的木椅上,先递给沈怜雪一个小布袋子,然后又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两块糖瓜来。“团团,不认识丽婶婶了?”沈如意坐在床上,巴巴看着女人,她眨眨眼睛,满脸都是迷茫。女人见她样子可爱,忍不住捏了一把她圆润的小脸蛋:“我们团团真疼人,丽婶婶就住你家隔壁,之前搬家的时候还请你吃过酸馅呢。”沈如意真的不认识她,她脑子这会儿乱糟糟,看起来就更呆愣。女人笑得更大声。她也不敷衍沈如意是个小丫头,很郑重自我介绍:“我叫李丽颜,是个寡妇,如今在南牌楼大街卖茶饮,你叫我丽婶婶便是了。”沈如意呆呆回:“丽婶婶好。”李丽颜就高兴了,把糖瓜塞进她手里:“吃着玩,回头婶婶再去茶坊拿。”沈怜雪也不是那等推拒来推拒去的人,街里街坊,到底也不用那般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