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元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贪恋旁人的敬意,也许是想证明什么,也许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江御暮没想到纪青元继看穿她的伪装后,又看穿了她的来意,一时难以判断对方是敌是友,只得含糊答道:“臣女不懂您此言何意。”
纪青元呵呵一笑。
不懂?她怎么会不懂?
据安王穆归礼所说,刘俭几日前溺死在京郊湖心,尸体被发现时,太子和他的“新宠”江御暮都在现场。而且那个案子,还是江御暮亲自报的官呢
纪青元不给她留出蒙混过关的机会,直接把最难听的实话摆在了台面上。
“皇家手足之情向来淡薄,哪位皇子不想多搞死几个兄弟啊?江小姐既为太子一党,又冒险潜入安王府,若说不是为了找到穆归礼的把柄,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江御暮很想说一句“纪小姐误会了。”
毕竟她今日这番冒险,原本只是想探查蒙面歹人的真实身份,远远未到搜集其把柄的那一步。
然而纪青元方才这么一捅窗户纸,就已经证实了蒙面歹人便是安王穆归礼。至于他的把柄……
江御暮隐隐有一种感觉——也许,突破口就在纪青元身上。
于是,江御暮决定拿话激她一激:“既然纪小姐已有定夺,想必臣女再如何狡辩也无济于事,只能静待安王殿下发落了?”
纪青元黛眉微蹙,用右手拇指重重蹭过江御暮的左颊,指腹沾满赤色胭脂膏。
动作行至她唇边,方向却急转直下,以指尖为笔,以红膏为墨,画出一道五分神似的狰狞血痕。
那仿佛是江御暮自己的鲜血,从唇角渗出,一路往下淌去,中途再转一道,横贯脖颈。
“我若把你交给他发落,只怕……你的死相不会比现在漂亮多少,想留全尸都难呐……”
纪青元此举虽然唬人,江御暮却并未感到丝毫恶意。
同时,她也从这段话里听出了端倪——纪青元似乎并不知道穆归礼的武功远逊于她。
看来这二人的关系并不紧密,至少穆归礼对纪青元不够信任,或者说,不够开诚布公。
于是江御暮佯装燃起一丝希望:“听纪小姐此语,便是肯放我一条生路了?”
纪青元闻言,帮江御暮重新戴好面纱。
“我不但会放你一条生路,”说话间,她的眼中藏着兴奋的火种,“我还要送你,也送太子一份大礼。”
紧接着,她又伸手按上江御暮的双肩,笑吟吟道:“当然,你的出现,和你身后的太子这条门路,于我而言,也是一份大礼啊……”
江御暮看着她愈发怪诞的举止,不由在心中暗责自己迟钝,怎么直到此刻才发现——
“纪小姐,您喝醉了?”
纪青元的表情霎时凝固,双臂迟疑着推开她。
“不重要,这不重要!”她重复着摇头的动作。
若不多喝几杯酒,她该怎么熬过这无穷无尽,有天无日的漫漫余生呢?
没关系的,她酒量好,喝不死。
就算喝死了,也算早早解脱,不必可惜什么。
纪青元急切地续上方才的话题:“重要的是,我知道穆归礼最大的把柄!”
说着,她紧紧握住江御暮的手,即便压低了声音,也压不住激动的情绪。
“与之相比,刘俭的死根本无足轻重……”
然而不等江御暮作出任何回应,外面的小丫鬟就敲响了房门,高声通风报信道:“启禀王妃,王爷已经回府了,正往您院里来呢!”
乍闻此言,纪青元的酒意瞬时清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