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或者从巫冥大陆逃难来的罪犯,怎么可能买这种东西,她的摊位自然冷冷清清。缎带卖不掉,老人也不急,伛偻着背,焉焉的。像是没什么精神,一直在闭目养神。郁宸对着缎带的花色凝视了一会,问道:“阿岚喜欢这个?”“不喜欢。”岚栖迅速移开眼,他只是觉得花案绣得特别,颜色也很特别,在焦土的时候从未见过,有点……好奇罢了。视力恢复的好处便是能轻易看清岚栖闪烁的神色。明明就很喜欢,还不好意思了。郁宸笑眯眯地说:“我帮你挑一个吧。”岚栖瞪着他:“我们要快点赶路!”“别急嘛。”郁宸软绵绵地撒完娇,便从他背上下来,迟疑片刻,选了一条墨绿色花纹发带。红色配深绿,正合适。“我帮你系上。”买完发带,郁宸便为他束发。阿岚果然口是心非,嘴上不要,心里还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站在原地任他持起一缕发丝。红色的长发尤其柔顺,很快便被手掌扎成一个高马尾,姿势虽不暧昧,但却是亲近的人才会做的,岚栖有些心虚,他发现买发带的婆婆正睁开浑浊的双眼,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他们,不过还未等岚栖做出反应,老婆婆便开口了:“孩子,你们不像是来避难的,这是要去哪?”郁宸指尖的动作未停,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的目光,依然在细心地为他束发,也不回答。为了缓解尴尬,岚栖只好应道:“蛊城。”只有穿过蛊城,才能走向通往巫冥的道路。老太婆年纪大了,动作也比较迟缓,她看上去不像多言的人,此刻却接了话茬:“人家急着从蛊城逃跑,你们倒好,往里面送。”岚栖微愣:“蛊城出什么事了?”“不知道。”老太婆往旁边瞥了一眼:“不过最近蛊城逃到这里来的人很多,譬如他们。”她看的方向正是一对衣着华丽却陈旧的夫妻,斗篷的布料极好,可惜下摆破了几个洞,针线散开,确实像在逃难。可岚栖已经下定决心去巫冥了。他不喜欢欠别人,郁宸却为了救自己答应了别人的要求。岚栖想把这件事解决掉,再回迷林谷。老太婆见劝不动他,缓缓道:“路途遥远,恐怕得走上两三周。”说完,顿了顿,又问:“你想走左边还是右边?”不远处的路上,确实衍生了两条岔口。然而所有的行人都是从左边那条道路上走来的,右边的道路长满了杂草,应该很久没有人踏足过了。岚栖的视线移向右边:“走右边。”
老太婆沉吟了一声,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纹,一说话,皱褶便动起来,像无数条蚯蚓在面上蠕动,她看了看郁宸,又看了看岚栖,缓缓道:“我看出来了,你是心急的孩子,右边路程比左边那条短,走上两天一夜,就能抵达蛊城了。”岚栖诧异地问:“您也知道?”老太婆摇了摇头,答非所问:“路途短上好几倍,却没有一人往右边走,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岚栖有些奇怪,但还是抿了抿唇,回答道:“那条道太过陡峭,如果走上一半遇到雷雨,容易出事,最近雨天又多,一往上走要是脚底打滑,就会坠下悬崖。”“不止。”老太婆浑浊的眼珠滚动了一下:“最近上山走险路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你要去蛊城,还是随大流吧。”岚栖犹豫了,问郁宸道:“你想走哪条?”“都可以。”此时郁宸已经束完了发,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手艺,觉得阿岚扎完马尾,显得幼态了一些,往日总板着一张脸,气质像个老气横秋的中年人:“来时我们走的好像也是这条,倒没碰到什么事故。”说罢,桃花眼向下一瞥,跟老太婆浑浊的眼眸对了个正着。老太婆周身无端升起一股难以忽视的寒意,直冲脊背,爬上头皮,她心底产生了恐惧感,颤颤巍巍地移开视线,沙哑地说道:“信不信随你。”郁宸居高临下地盯着老太婆看了半晌,才笑盈盈地歪了歪脑袋:“我一个柔弱男子懂什么呀?还是阿岚决定吧。”岚栖不敢怠慢。他虽然着急,却也不差两周时间,安全最重要:“那就走左边吧。”等岚栖和郁宸往左边的道路走了一段距离吆喝的小贩,逃难的路人,卖绸缎的老太婆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商量好的,围成圈聚集起来互相议论着。“章奶奶刚刚那两条鱼如何?”嘴里说着鱼,眼睛却朝着岚栖和郁宸走远的地方望去,估计是拿鱼形容他们俩了。问话的是那对斗篷布料高昂,却破了两个洞的中年夫妻,他们走到老太婆摊前好奇道。身后几个商贩没等老太婆回答就插嘴道:“妩娘你别问她我就在旁边,看得清晰应该是条大鱼其中一个好像还是异徒!”“异徒好啊……好久没碰到异徒了……”众人窃窃私语,一些人的神情里带着隐隐的兴奋。老太婆却没什么雀跃的表情甚至隐隐有些担忧她用苍老犹如树皮的手抚摸着一根又一根发带:“都别想入非非能不能成功还说不准先把路上的杂草收拾干净了,省得后面的人误闯。”一个扎羊角辫的女童问道:“为什么呀?有人误闯不是好事吗?正好一起抓了。”老太婆冷哼:“你把猎物全抓光了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以后谁还敢走我们这条道?”“别听她瞎说。”卖冰糖葫芦的商贩笑嘻嘻对羊角辫女童说道:“我看是老太婆还想维持她那点做人的清高,能放走一个是一个,实际上她可怜遭殃的人,谁又来同情我们呢?”“就是。”羊角辫女童的母亲走过来,一边抱起女童,赞一边同道:“我看,引诱路人走上哪条道的活不应该让她负责,省得有事没事说些无关竟要的东西,你告诉他们蛊城落魄,逃难的人多,万一他们突然退缩,不想去了怎么办?现在从巫冥大陆逃到焦土,路过我们这里的又不多,我们可就指着他们过冬了……”老太婆不再回答,她抱起那些发带,露出慈爱怜惜的目光,仿佛在思念自己远在他乡的儿女。“算了算了。”见老太婆不高兴,一个年轻姑娘过来解围:“一个异徒而已,够咱们消耗大半年了。”他们左一言右一言,发现谁都劝不动老太婆,便无趣地散开,清理了起道路,他们把放在右边道路的石堆草丛挪开,足足打扫了一个时辰,才将平整的道路重新展现出来。原来右边杂草丛生的路是假的,用左边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