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无话,只照着原路折返,倒幸而施渊识得路,云归是向来无丝毫方向感的,若由他带着路,只怕就将两人带到杀手跟前去了。不多时,他们又见得那被拘束了自由的马,和那树下怡然自得的人。施渊低声道,“真真是天下第一享受人。”他担惊受怕一路,这林项倒是个会享受的,至始至终就躺着休息。“施编修此言差矣。”树下之人仍旧闭着双眼,只悠悠言道,“某非是会享受,不过是无心所求罢了。”云归听得这话却是不信的,若无所求,又为何考功名,入官场?等待并非易事。云归在等了将近三刻钟后,仍不见楼桓之,开始心焦。他与施渊回至出发处,有寥寥官家子弟或是遛马或是闲聊打发时间。看起来好似不知那件事。施渊亦有些心神不宁,时而看看远处,时而看看云归。又是一刻钟过。云归方听得并不齐整的马蹄声从远处越来越近。不由得翘首以待,等了一会儿便见得几人几骑,为首之人是天子,身后跟着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四五个禁卫军,便再无他人。龙纹明黄旗不知去了何处,不见踪影。既然天子安然无恙,那幕后之人针对的是向寻了?楼桓之可是去保护他了?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念头,便是向寻死了,枉费他救他一场,亦不要紧,只要楼桓之平安无事。待得天子近前,众人纷纷下跪,云归偷眼观察天子的神色,见其面上并无明显的喜怒,只眸中好似有沉沉的某种情绪。恐天子察觉,便不再多看。“可曾见得太子?”天子出声道。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答,“回陛下,不曾见到。”“许是太子还未猎得心仪猎物,未见太子归来。”一直在此处等候的太监总管陈顺及一众宫仆迎上前,“陛下可口渴了?”天子只一摆手,“去,给朕好好地查,为何猎场有虎还有熊!”至此处,众人方察觉出天子的不豫。陈顺诺诺应了,天子才摆手示意众人平身,随后调转马头,看着猎场深处方向,不言不语。众人见此,俱都不敢出声说话,只束手束脚地陪天子等着。云归心思沉重,只觉等待犹如煎熬,这一个白天好似分外漫长。又听天子道,“你们都去找,把太子找回来!”却是让守在他身边的禁卫军去找向寻。带头之人犹豫地看了一眼天子,“陛下,这恐怕不妥,我们走了,何人来保护陛下?陛下安危要紧,想来太子该不会有事……”“混账!”天子斥道,“你敢担保太子无事么?若太子有个损失,朕要你九族来赔,可敢?”那人听得此话当下跪伏地上瑟瑟不敢动弹,只颤抖道,“陛下息怒,陛下饶恕!”其余禁卫军赶紧一道下跪请罪,“请陛下开恩,我等即刻去寻太子!”天子只一挥手,几人便赶紧从地上起来,上马飞快离开。云归是知晓天子并不十分喜向寻的,只不知天子如今的忧怒究竟是真是假。究竟是因天威受到侵犯而怒,还是在险中生真情?又抑或是纯为做戏给人瞧?“父皇,不若儿臣等亦去寻兄长罢。”三皇子低声问道。云归在后边听得不由看向三皇子,见那端正温和的面容上,有着忧心之色,让人无法分辨真情假意,这皇家里,倒是人人都会做戏,京都里再厉害的戏子,做戏的功夫怕亦是不及一半。目光又扫向二皇子,过分白的阴柔面孔,此时正脸色沉沉,更添阴鸷。云归始终怀疑今日之事与二皇子逃脱不开关系。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有马蹄声传来。云归远眺看去,见得向寻的身影,还有好几穿着禁卫军服的禁卫军人,待得愈发近前,才发现被护在中间的竟是楼桓之。会出现如此状况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楼桓之受伤了。猜得这一个可能,云归当下白了脸色。却又不能莽撞上前,只能等着他们来至天子跟前。随后又见几个禁卫军不止骑着马,手里还都牵着另一匹马,马上俱是一个禁卫军人,有的趴伏马背上,有的坐在马上歪歪斜斜,看模样伤得不轻。向寻当先向天子请罪,“儿臣让父皇忧心,委实不该。还请父皇责罚。”紧接着楼桓之亦要下马请罪,其他几个禁卫军见了赶紧伸手扶着,天子便问,“桓之出了何事?”一摆手,示意不用行礼了。向寻答道,“回父皇,儿臣在林中遇上贼子,缠斗之下幸有楼统领等前来相助,只是我等寡不敌众,到底让楼统领为贼子所伤。此外,还有几个禁卫军受了重伤。”皇家猎场里哪来的贼子?众人心知肚明,只不明白太子何以要遮遮掩掩,不据实以告,正以为天子要责问之时,天子却道,“将管理猎场之人俱都投入大牢,此等玩忽职守之辈,当诛!”说完,便调转马头,往猎场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