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一看坏了事,只恨不能打自己两耳巴子,她怎么就忘了,这些年虽然陶氏脾气收敛了,可才进俞家时,那也是个火爆脾气,将门虎女,说的便是陶氏,闹腾起来,就是自家舅爷俞琮言,也得退避三舍。这会儿她要闹起来,自己被太太罚还不要紧,就怕闹大了,叫大爷知道,伤了夫妻感情啊。
赵嬷嬷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赶忙拉住了陶氏,苦苦哀求道:“舅太太先别生气,先别生气,您也听我说几句。”
总算赵嬷嬷是俞锦妍的奶娘,府里的老人了,陶氏还给她几分面子,虽犹自不高兴,但也勉强冷静下来听她说话。
赵嬷嬷苦苦劝道:“舅太太,您也知道我们太太前头五年的不容易,虽说是下嫁的莫家,可这家人,都眼红咱们太太日子富足过得好,恨不能太太把自己陪嫁都给拿出来补贴莫家。早年去世老太爷的药费,丧仪,二爷娶妻,姑太太出嫁,太太补贴了多少,费了多少心,偏人心还不餍足,还觉得咱们太太做得不够……太太也是冷了心,才跟她们生分开的。可话又说回来,太太在莫家是要过一辈子的,如今已然跟婆婆小叔小姑妯娌都闹得不开心了,再要跟大爷闹僵了……大爷和太太,才成亲不久就分了开,当年根本没存下什么感情,这五年在边关,身边还有个秦姨娘伺候,背后不定说了咱们太太什么坏话呢。太太嫁给了大爷,总要夫妻和睦才过的好不是?现在好容易有了孩子,大爷也对咱们太太好,老夫人虽说做事不地道,可咱们要真大闹起来……那总是大爷的亲生母亲呢!”到时候亲娘被扫了脸面,做儿子的,心里能好受?最后迁怒的,还不是她们家太太?
赵嬷嬷顾忌身份,好些话都不好直接说,可话里的意思,已然很清楚了。陶氏也非当年未出阁时家人娇宠的不知事的大小姐,多年掌家理事,沉稳早就锻炼出来了,稍一细想,就知道赵嬷嬷说的没错,自己固然是为俞锦妍好,想为她出头,可俞锦妍毕竟好是要跟莫含章过一辈子的,自己倒是不好太不给沈氏面子。
气哼哼直跺脚,陶氏咬着唇恨道:“这都叫什么事啊,偏就摊上这么户人家!”当年她就不同意把俞锦妍嫁到莫家来,怕她吃苦,如今可不就应验了?先守活寡五年,然后就是被婆家人欺负……都怪俞琮言,非要遵守诺言婚约,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否则,俞锦妍怎么会过得这般苦?
陶氏叫赵嬷嬷放心:“我晓得轻重,不会叫你家太太为难,也不会说出你的。”说完,头也不回,脚下疾走,便往厚院方向去了。
赵嬷嬷也赶忙追上去,给她引路。
要说莫含章在俞家还有什么敬重的人,绝对就是俞琮言。这个京师赫赫有名的美男子,俊杰人物,虽然只是一介文人,并不通武艺,但是说话做事,却很精明强干,十五中举,十八三元及第,是今朝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偏他还出身勋贵之家,家世显赫,又没有半点架子,待人接物,皆温和可亲,让人如沐春风。可办起事来,却又手段十足,自当年入翰林院,外任松江织造衙门,再到京师中书省门下,步步高升,仕途无量。身边往来有勋贵子弟,清流文人,皇室贵胄,便连皇帝也曾笑说“俞郎大才,国之栋梁!”
这些年,俞琮言也帮了莫含章许多许多,莫含章又不是第一天混军营,没娶俞锦妍之前,他在军里是什么情形,娶了俞锦妍之后,在军里是什么情形,他心知肚明。这一切,多亏了俞家在背后为他打点,他牢记着这份恩情呢,这也是当年俞琮言去世后,俞锦妍在莫府里兴风作浪,他还一直容忍着她的原因。
如今他的妻子陶氏来,莫含章给很给其几分脸面,领着一众丫头站在了厚院门口,远远看着赵嬷嬷领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过来,忙迎了过去,走近看,可不就是陶氏,只是比起多年后他看到的,要年轻许多——也是,他那时候见到陶氏,正是俞琮言救驾而亡的时候,她满面悲色,自然不是如今这般神采飞扬可以比拟的,心下暗自感叹了一番,当日俞琮言走后,不多久,这个陶氏好似也一病去了,夫妻恩爱地下,也是凄凉了,当真世事无常,瞧她如今这般,谁能想到,几年后她竟会丧子丧夫,如斯惨痛?
陶氏看见莫含章,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妹妹,我们可是好久没了。”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笑着挽上她的胳膊,脸都凑了过来,把莫含章好一通瞧,“嗯,还不错,没瘦!肤色也好,好像还白嫩了吧?”
莫含章动动手,没能抽出来。这般近的距离,他还能闻到陶氏身上那股子香粉的味道,眼睛不自觉就抽动了起来。男女授受不亲,自己这算是,占嫂子便宜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是努力勤快的啊,大家证明,今天还会有二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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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与俞锦妍惯来亲近,见了面自然不会跟她客气,亲亲热热拉着人进屋,老实不客气地和人在上首做了,叫蓝玉吩咐厨房,给弄点桃露绿茶饼来:“一早上过来,我都有些饿了。”浑然一副主人的模样。
蓝玉几个早就习惯了陶氏这做派,蓝玉闻言还笑了一句:“回头我可得去好好损损白鹭去,亏得那小蹄子有脸在我面前说自己贴心,居然忘了给舅太太在车上准备吃食,我看她怎么有脸!”说着,抿着嘴撩起帘子出去了。
陶氏也不恼,对着莫含章道:“还是妹妹你的丫头仔细会体贴人,我那些丫头啊,都随我,大大咧咧,做事冲劲儿倒是有,就是没个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