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成则心事重重地离开了酒店。
回来时心情有多愉悦,此刻就有多糟糕,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抽出来,当做是无处发泄的情绪揉成一团,下车时扔进了垃圾桶里。
…
下午时分,冯成则暂时从会议中脱身,辛苦张助理跑一趟把冯董找来,父子俩一碰面,冯董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情绪不佳,问道:“谁惹你不痛快了?”
“没有。”冯成则正色,“工作上一点事。”
冯董同情地看他一眼,他们父子之间就不必说那些虚伪客套的话了。他坐过那间办公室,大大小小的事能让人的脾气磨光,不过他已经退休了,想到这儿,他看儿子的眼神越发满足。
“爸。”
冯成则缓声道:“今天晚上的应酬能麻烦您替我招待他们吗?我有点正事要处理,走不开。”
冯董对此也不意外,最近事情太多,儿子一时忙不开也很正常,他思索几秒,点头应道:“那也可以。你忙你的。”
“谢谢。”
见儿子这样客气,冯董还有些不太习惯。目送着儿子大步离开的背影,他不禁摇了摇头,感慨不已,儿子话少归话少,人却很靠谱,把家里还有公司交给他,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冯成则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原本沉静的面容覆上了一层淡淡冰霜。
他乘坐专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司机已经在等候着了,上车后,他翻了翻手机通讯录,拨出了号码,那头很快接通,听了汇报的情况,他沉声对司机道:“直接回老宅。”
司机错愕,发动引擎,驶出停车场。
跟前几天的好天气不同,今天下午,天色暗了下来,乌云汇聚,一场暴雨将至,此刻道路两边的树被狂风吹得摇摆,静坐在后座的冯成则漠然收回视线,又给郑明月打了个电话。随着冯董退下来,郑明月的行程也没从前那样满满当当,接到儿子电话时,她正准备回家,“成则?”
“妈。”冯成则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稳,“您现在在哪?”
郑明月虽然疑惑,但还是报了地址。
“今天晚上的应酬我拜托爸替我招待。”他说,“很多都是他的老朋友跟老下属,喝多了人也难受,您如果有空能去一趟吗?有您盯着,他能少喝点。”
这样的话冯成则也不是头一回叮嘱,郑明月也没有多想,点头道:“好。”
冯成则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样镇定,只是他不能也不习惯在季清羽面前泄露真实情绪,那会吓着她。车辆经过松景路时,豆大的雨点急促地拍打窗户,雨水蜿蜒而下,窗外仿若是扭曲了的世界。
杨叔在接到保卫亭的内线电话时还很惊讶,“真的?是先生的车?”
老爷跟夫人都不在,先生怎么会这个点回来?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来不及思索更多,他放下话筒以后,匆忙撑开一把黑色长柄伞走出主楼,在门廊前候着,远远地就看到轿车如庞然大物冲破雨幕行驶而来。
车辆停稳后,杨叔快步来到车门前,冯成则从里出来,头顶是杨叔撑的伞,皮鞋上也沾上了雨珠,被他踩碎。
“老爷跟夫人都还没回。”杨叔说道。
冯成则平静地颔首,“阿昱在家?”
杨叔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回道:“二少用过晚饭就回了房间。”本来这样的日子冯昱也有很多应酬,但考虑到他才出院没多久,冯董做主都给他推了。他呢,离开景城好几年,跟从前的那群狐朋狗友联络也没那么频繁,再加上他也没心思吃喝玩乐,除了调查事故背后的原因需要出门以外,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家里待着。
“好。”
冯成则高出杨叔很多,见他举着伞也辛苦,伸手握住伞柄,两人踏上台阶,来到主楼,收起伞后,冯成则将它递给杨叔,平和地道:“不早了,杨叔你也早点回房休息。”
说完这话,他随手用指腹擦了擦表盘上的水珠,“我爸妈还在应酬,回来可能都很晚了,不必再等。”
见冯成则往里走去,杨叔微愣,心下一惊,急急道:“先生!”
这一声,令冯成则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