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空上什么美术。时吟有点沮丧,开始胡说八道:“那您要是跟学校说,你就是非得要给普通学生上课呢。”“……”顾从礼回头看了她一眼。时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瞎说的……”两个人走到办公室门口,看着他开门,时吟又道:“那顾老师,我如果是艺术生,你是不是就得给我上课了?”顾从礼捏着门把手,动作一顿。她没察觉到,很小声地,自言自语嘟哝了一声:“那我也不用天天绞尽脑汁了……”每天费尽心机地找理由来艺体楼找他。“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顾从礼推门,站在门口没动:“进来。”时吟乖乖地跟着他进去。他回手,把门关上了。办公室里没人,那个长得很漂亮的裴老师不在,时吟走到桌前,把手里的衣服放在桌子上,迫不及待问他:“老师,艺考难吗?我这种半路出家以前没学过画画的行不行啊?”顾从礼没答。他走过来坐下,拉开抽屉抽出手机,苍白修长的手指捏着,玩儿似的转了一圈,手机边缘轻轻磕了下桌面,叫她了他一声:“时吟。”时吟垂眼,眨巴眨巴看着他。“我不反对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或者有喜欢的对象,只要不影响正事儿,我不会管。”他声音淡淡的。时吟愣住了,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开始狂跳。“但是对象的选择上,你要慎重。”上一秒还在狂跳的心脏仿佛骤停了。他靠坐在椅子里看着她,眼底没有情绪波动,平静地看着她,缓慢说:“你懂我的意思吗?”小姑娘站在他面前,垂着眼,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张,也呆呆的看着他。她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过了好几十秒。她忽然狼狈地垂下眼,声音低低的,有点模糊:“不懂……”顾从礼闭了闭眼:“时吟,你还小——”时吟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圈红红。她强忍着才没哭的。时吟觉得自己十七年来一直都是大心脏,什么事情看起来都有点儿吊儿郎当的,好像没什么事情能让她上心,也没什么事情能让她真正难过。但是她毕竟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都有柔软的灵魂。她没有办法在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以后还能保持真的若无其事。他的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知道她喜欢他,看清了她的痴缠,明白了她的心意,荒凉大梦(6)后来无数次,时吟都在想,如果当时她真的放弃了,他教他的画,她读她的书,老老实实参加高考,按着家里人安排的路平平稳稳走下去,只把他当做懵懂躁动的青春里一段小插曲,是不是会好一点。十七岁的时吟没法预知以后,她年轻又鲜活,生动跳脱,有一腔热情和莽莽倔气,不屈不悔不回头。在家里缓了一整天,周六中午吃饭前,她按着脑袋狂摇了两分钟,两手往脸蛋上啪叽一拍,精神振奋出了家门,出去散心放松,顺便思考一下人生大事。她开始后悔了。当初装逼的时候一番话说得流畅又大方,事后想想,时吟一阵绝望。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什么有喜欢的男生了,什么是校草的。这样不是就显得她之前的行为像个朝三暮四的坏女人了吗!?心里喜欢着别人还要去缠着他。话说的太满,以后不就一点儿去找他的理由都没有了。只因为一句拒绝就玻璃心一阵受挫,还哭了一晚上。她本来就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知道八成会被拒绝,还是没忍住矫情地难过。明知道基本上是没结果的,可是就是想尝试,就是想靠近,就是忍不住找出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就是不由自主会生出那么一点点期望来。万一呢。万一他瞎了眼,万一自己走了狗屎运呢。他那么优秀出色,那样好,时吟一刻都不敢等,生怕自己犹豫等待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别的女孩儿骗走了。所以还是算了,念在他是初犯,这次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了。谁让她喜欢他呢。休息日街道上热闹,时吟家算校区房,附近小学初中幼儿园一条龙,旁边自然也有很多私人的补习班。时吟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买了个炒冰果,边吃边沿着附属小学往前走。休息日,学校里安安静静的没人,旁边的补习班什么的倒是很多家长领着孩子进进出出。再往前走拐角处是一家画室。这里原本是个琴行,连带着上课,离着时吟家不远,偶尔路过的时候能听见里面滋滋啦啦的提琴声像电锯一样。此时却是一片安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画室,漆黑的牌匾上白色的字体干净凌厉,只写了两个字:画室。连名字都懒得起。时吟脚步停住,在门口站了片刻,鬼使神差走进去。因为时母致力于把她培养成一个多才多艺的小才女,从小到大时吟各种课也没少上,长笛钢琴架子鼓,古筝书法拉丁舞,唯独没学过画画,大概是时母觉得她性格活泼,可能坐不住。时吟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踏进画室的那一天。里面空间很大,空调开得足,灰墨色墙面上挂着白色的装饰画,装修风格也透着种很有格调的冷淡感,前台两个人,左手边玻璃隔开的一间间咨询室,有些帘子半垂。见她进来,前台很热情的打招呼:“您好。”时吟走过去,清了清嗓子:“这里教画画的吗?”前台小姐姐笑了,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可爱:“教的,学画画吗?”时吟点点头。“多大了?”“十七。”“那不是明年要高考了,准备艺考?”时吟摸摸鼻子:“……嗯,还没考虑好,就觉得比较感兴趣,想先看看。”“有没有基础呢,学过画画之类的吗?”“小学初中的美术课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