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这么厉害。”皇帝将她抱到榻上,挨着自己坐下,他接过鸟笼,圈着李南栖逗那只鸟儿。
皇后倒了盏热茶给她,问:“那只虎放出去了吗?”
昭蘅接过茶盏,热气熏蒸起来,她眼前模糊了下,再抬起眸来,长长眼睫上挂着薄薄水雾,她看着皇后温温柔柔地说:“放出去了,我让侍卫将它拉到深山中放生的。”
“好。”皇后抚盏道:“希望放生以后你不会再做那种梦。”
昭蘅握着茶盏,薄薄的胎体将热气传到掌心,她有一点失神,片刻后才温声颔首,道:“谢谢娘娘。”
李南栖和皇帝逗了一阵鸟,有些饿了,她扭头问皇后:“母后,能开膳吗?我饿了。”
“好,我让停云嬷嬷马上去传膳。”皇后笑着起身,掀起军帐走了出去。
昭蘅盯着炉子里的火焰出神,不多时,皇后又回来了,她出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再回来头顶白了一片。
“外面下雪了。”皇后呵着冷气,双手交握轻搓了几下。
皇帝掀起毡帘朝外望了眼,外面果然飘着鹅毛般的雪绒,他眉眼笑意舒展:“真下雪了。”
宫女陆陆续续在帐中摆上膳食,这样寒冷的天,热气腾腾的食物最能熨帖人。
几人刚坐到桌上,忽听帐外一阵吵闹声。
“娘娘,陛下正在用膳,您稍后片刻。”侍卫说道。
下一刻,厚厚的毡帘被打起,朔风裹着雪绒扑入帐内,昭蘅只着了单衣的背感到恶寒。
“陛下、娘娘,小六不见了。”安嫔跌跌撞撞闯入帐中,“扑通”一下跪在厚厚的地垫上。
皇帝扯了扯身上的披风,皇后皱眉问:“怎么会不见了?”
安嫔哭道:“小六下午要去山中猎狐,妾身嫌冷没有跟他同去,叫了八名侍卫陪他一同进山,刚才他们回来说,小六下午进山之后,他骑的那匹马就失控了,突然驮着他飞奔跑进山林间,侍卫们立刻打马去追,却没有追上。他们找了两个多时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天上又在下雪。娘娘,求您赶紧派羽林卫去搜救小六吧……”
她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昭蘅一勺一勺舀着鸡汤送入口中,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她也会害怕吗?也会感到绝望吗?
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皇后闻言诧异道:“小六学骑射多年,他骑的马驹又是驯化后的,不应该啊。你先不要着急,说不定跟上次在宫中走丢了一样,只是他到哪里睡着了也不一定。”
“不一样,娘娘!”安嫔眉眼间闪过丝不自在,她涕泗横流,拉着皇后的袍角,哀声哭求:“娘娘,外头下雪了,山里又有猛兽出没,妾身怕小六有危险。娘娘,您可怜可怜妾身,在宫里这些年,妾身跟小
六小七相依为命,他们就是妾身的命。小六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妾身也不愿活了。”
“你先起来。”皇后扶着她冰冷的手,又扭头吩咐:“把我的鹤氅拿来,我出去看看。”
“娘娘。”昭蘅放下碗筷,站起身,温温柔柔地对皇后说:“外面风雪大,您身子弱,我去吧,您在帐中等我消息。”
皇后看着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从案头取了调动羽林卫的令牌给她,道:“你当心些。“
昭蘅颔首,接过令牌,正要去拿她的披风,停云嬷嬷已经将皇后的鹤氅拿来了。
皇后扫了眼她的披风,在风雪间行走还是单薄了些,抬手示意停云嬷嬷将鹤氅披在昭蘅身上。
昭蘅愣了下,皇后道:“披着吧,外面冷。”
她的手握紧柔软的狐狸毛,朝皇后屈膝福礼道了谢,然后走出营帐。
安嫔愣了一瞬,随后扯裙跟着昭蘅去羽林卫的驻营调兵遣将。
昭蘅迅速将羽林卫能分得出的兵力分成四拨,让陪小六出去的那八个侍卫各带一队人马前往深林寻人。
她翻身上马,立于马头对安嫔道:“山高林密,下雪天路不好走,山中又多恶禽猛兽,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回帐中等我的消息吧。”
安嫔急得眼睛发红,偏偏昭蘅的每一个字都狠狠扎在她的心上,提醒她小六可能面对的危险,也提醒她正是她下午畏寒失职,才让小六走失。
“我跟你一起去。”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那你可要注意安全了。”
昭蘅微不可查地勾动唇角,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催动马儿往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