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这些日子以来被奉为座上宾,好吃好喝供着,所有要求几乎是无不应允,本以为随便两句就应付过去了,没想到江逐星竟然真的要兴师问罪。
陈林硬着头皮道:“这……小裴大夫是后辈,不懂事,我们应该多加训导,不该随着他一起玩闹……”
“哦?”江逐星笑道:“你的意思是,这险些砸到我们家主的球,是他踢的?”
陈林额头见了冷汗,思来想去,想着裴书锦不得人心,就直截了当道:“是啊,不过我们是闹着玩,他也不是故意……”
裴书锦冷笑道:“陈大夫,不必在此颠倒黑白了吧,我背后的窗棂都裂了,这总不能是我自己朝后踢上去的吧?”
陈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真的装起了无辜:“裴大夫,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我还能冤了你不成?你年纪轻轻,犯了错认了,道个歉便是……”
裴书锦真是大开眼界,一时竟被气笑了,他也不想再像市井刁民一般与他分辨,便摇摇头不再多说。
江逐星环视众人一遭,下巴朝着杜仲道:“你来说,这球是谁踢的?”
杜仲低下头,紧张地扣着手指道:“这……这……”
江逐星脸上笑容渐失,不耐道:“我的耐心可不多,家主更是没有时间陪你们掰扯。一五一十讲了,大家便小事化了,不要在这儿扯谎糊弄。”
杜仲不敢抬头,颤声道:“小江老板,是、是……陈大夫踢的。”不待陈林反驳,他赶紧补充道:“陈大夫踢的球砸翻了裴大夫的药粉,裴大夫来理论,两人争执了起来,结果就……”
陈林顷刻脸色发黑,急忙分辨道:“是裴书锦故意找茬辱骂于我,我气不过才把球踢了过去,也没有伤到他,大家可是都看在眼里……”陈林着急地督促身边人:“松明、徐哥、榆田,你们也说两句话啊……”
几人左右看了看,都沉默着没敢抬头,过了片刻,刚才拉架的范榆田解释道:“陈林是冲动了点,可是小裴大夫说话也确实难听,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一看范榆田说话了,陈林更是得意道:“现在的孩子,真是不把人放在眼里,一点礼貌都没有……”
裴书锦站直了,冷笑道:“就因为我年纪小,便要忍气吞声任你们侮辱挑衅?我又不是生来欠你们的。再说了,你这般德行,便是活到了八十岁,也没什么值得我尊重的。”
“小江老板,你看看!”陈林急了:“这怪我吗?他这都说的是什么话?……”
“逐星。”
突然,辇轿抬近了,江怀雪的声音赫然打断了陈林装模作样的诉苦。
“在这儿聒噪什么,吵得人头疼,赶紧打发了。”
陈林听到这话,立马慌了,被江府赶出去,这会闹得满城风雨,外地人还好,他可是扬州人,这还怎么混下去。
陈林立刻拜倒求情道:“江老板,您大人有大量,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大动干戈啊。我日后一定谨言慎行,无论旁人怎么挑衅惹火,我绝不会再动肝火,更不会给江府惹麻烦的。”
江怀雪声音慵懒却不怒自威,隐在纱帘后缓缓道:“我告诉你,也告诉所有人,我虽看不见,但这里是江家的地盘,有的是江家的眼睛,不是你信口雌黄的地方。”
江逐星也冷声道:“陈大夫,这般惹事生非还颠倒黑白,也怪不得江家容不下你。”
江逐星话说一半,将手中的球扔在他身前道:“给你最后留些颜面,就不赶你出去了,自己收了东西走吧。”
“那他呢?”陈林面红耳赤,气急道:“那裴书锦呢?!总不能只罚我一个人吧?为什么不让他滚?”
江逐星皱眉道:“我劝你不要再说话了,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下人给江逐星递过了湿手帕,江逐星擦干净了手,转身朝江怀雪道:“爷,不值得为这些事费心,我送您回去歇着。”
江怀雪的辇轿刚抬起来,陈林就站起来追着质问道:“江老板,我哪点不如裴书锦?这么多名医,您置之不理,偏偏召见了他,如今又在这里拉偏架,只惩戒我一人!我不服!”
江怀雪耐心丧失殆尽,轻轻扣了辇轿鎏金扶手,不怒反笑道:“逐星,吩咐各家掌柜,从此以后断了陈家老号的药材供应。”
“是。”江逐星领命,回头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陈林,无奈摇了摇头。
陈林如五雷轰顶,呆楞在了原地。在江南一带,江怀雪可以说是土皇帝,除了钱庄票号,盐粮丝绸、药材茶叶这些东西几乎大半的来路和销路都控制在他手里,他要是让各家掌柜断了陈家老号的药材,想来扬州城里很快就不会再有陈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