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翾摸了摸她的脸,没说话。
在这皇家,人命也薄如纸,他是太子又如何。
相思觉察到他有些心情低落,忍不住想,议事殿里应该谈的不太愉快。
方才借故发挥,哪里是真的担心她喜欢上哪个女官,大约是不想发作惹她心烦。
故意胡言乱语,说些浑话来冲淡戾气。
他脾气向来算不上好,偶尔相思甚至怕他。
既然那些朝臣是因着册封太后的事来的,那估摸着就是因为孙皇后了。
他似乎没跟她提的意思,许是因为讲了也没多大用处。
朝堂的事她不大懂,从前太傅讲学,她只想睡觉。
相思忍不住感到一点失落。
前朝的事她自然帮不上忙,只是失落他在她面前也不能放松下来。
“阿兄,没你护着,我从前在宫里头不会有多少好日子过,我都清楚,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放心上的,因着没了你,我便没了庇佑,可我也确切是心悦你,所以甘愿。许多事,端看你站在什么方位去看,不用太过执着了。你这样讲,我怕你会是因为想要报答我,才会娶我。”相思看着他。
他道:“自然不是。”
相思:“孙家逼你尊孙皇后为太后?”
李文翾蹙眉:“嗯。”
相思抱了抱他:“阿兄恨她,是因为确切对她有过期待罢。”
在尚且年幼的时候被一个满心算计的成年人愚弄,以为自己备受偏爱,那样的打击,确实很难释怀。
他从前确实生过一场大病,和孙皇后也有点关系,相思忍不住有些懊悔,怎么开玩笑偏偏戳到他的痛处。
那是长宁元年的冬天,那一年天降祥瑞,于是先帝改年号位为长宁,到了年末,心血来潮携后宫各位妃子和皇子皇女去江南的行宫过冬。
因着忽然做的决定,行宫的太监和宫女准备得惶急,再三仔细,还是出了纰漏。
太子的寝殿里出现了一条三花毒蛇。
那夜里举办过宴席,都喝得烂醉。
因着给宫人也赐了食酒,就连当差的下人都少了一半。
太子性子冷,本就不喜人近身,内殿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太后不喜折腾,留在了京城,相思本也不想去,可皇帝指明要她过去,大约是为了彰显他对功臣遗孤的荣宠。
行宫的人不认得相思,瞧她衣着简素,身边只有两个丫头跟着,觉得她不大受宠,因而也薄待她,江南的冬日温暖许多,可她畏寒,屋子里烧的炭稀薄,她冷得瑟瑟发寒。
实在睡不着,起身去寻阿兄。
身处陌生的地方,也觉得害怕,只熟悉那一人,便想和他说会儿话。
宫人却推阻:“小殿下刚睡下,三小姐还是回吧!”
她年纪尚小,可也懂宫中曲折,不知怎么,那夜偏要进去一探,可也不好硬闯,去了偏殿请桑公公,说阿兄宴席上似乎就不大舒服,想去看看他,可当值的下人不是东宫的,因而根本不买相思的账。
桑公公是陛下身边的,为人圆滑,知道这祝三小姐在宫里头的地位尴尬,本也不太放在心上,可到底是太后和太子殿下身边养护的,于是笑道:“三小姐稍等。”
他领着相思去了寝殿,让下人放她进去了。
殿里燃了助眠的香,混着炭火的热意,味道更浓烈了些。
阿兄睡觉并不沉,可她在外面折腾那么久,也不见他吭声,相思便觉得疑惑,于是越过屏风去瞧。
一条三花毒蛇吐着信子从床上游下来,相思的喊叫声惊天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