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有人不需要?考虑任何价值无条件把她?放在心上。
她?年幼的时候未必也真的很想?看一看,只是因为父母忙不能常常陪伴,于是更渴望一起去?做些什么,但又过于懂事,不想?给父母添麻烦。
后来父母相继离世?,如果说从前懂事只是一种选择,那么从那之后,懂事变成了一种安身立命赖以自保的手段。
这小半生,李文翾自诩待她?用情至深,如珠似宝地护着,却仍叫她?落个诸病缠身郁郁寡欢的地步,他总也想?不明白。
后来才发觉,她?其?实一直有心结,仿佛从未真正是祝相思?。
他甚至可悲地发觉,这一切极可能是自己一手造就的。
她?从踏入皇宫起就对这座皇城充满戒备和畏惧,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和太后。
因为太后性情寡淡,并没有行到太多教导的责任,大多数时间?是他在教她?。
而他虚长她?几岁,早早便动?了不太纯粹的心思?,于是那爱护里掺杂着占有欲,他把她?完全圈在他身边,不许她?和外人多接触。
那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囚禁。
她?其?实都明白,她?也并不见得情愿,但她?更明白,若没有太后和他,她?没法子在皇宫安然无恙。
所?以她?感激他,依赖他,信任他。
她?从未真正责怪过他任何事,他强行要?娶她?,她?虽害怕,最?后还是坦然接受了,因为她?心悦他,更觉得他是皇帝,天下没人可以违逆他。
她?向来觉得,这世?上的诸般境遇都是糖里裹着苦的,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要?失去?些自己并不想?失去?的。
她?被迫接受过很多东西,于是已经逐渐分不清那东西到底是命运强加给她?的,还是她?真的想?要?的。
他出征北疆,她?一个人诞下双生子,她?心里是埋怨的,恨他的,到最?后却也不过只是咬了他一口,因为知道国事为重,况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
这小半生,她?都一副看得开想?得透的豁达样子,只不过是因为没得选,他总以为自己足够疼爱她?,她?总有一天会在他面前全然放开,在他的庇佑下,过得潇洒恣意快活。
只是在那皇宫里,她?习惯了自己是皇后,是母亲,妻子。
就像她?从一开始接受了他的庇佑,并非是因为她?那时就不完全是因为信赖他喜欢他,只是接受才是最?有利的。
经年养成的脾性最?是难更改,他只好把她?带出来,想?看看,只两个人,隐在人潮里,他不是皇帝也不是太上皇,她?不是皇后也不是太后,他们只是一对儿寻常的夫妻,她?能不能更快意些。
……
秋天的时候,相思?在一个叫云河的镇子。
入了夜,街上也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镇子西边有处大宅子,修得繁复精致,门匾上题写着祝府俩字儿。
里头住着的,是对年轻富有的外地夫妇。
那男主人据说姓李,女主人才姓祝。
镇上的人都觉得,怕是哪家的富家千金,养了个小白脸。
他们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了,她?家那个郎君,长得模样是挺好,就是脾气不大好,尤其?谁多看他娘子一眼,他那眉毛就要?拧起来。
看起来很是凶神恶煞了。
他话又多,手又欠,每次旁人见了,他不是对着他娘子喋喋不休,就是一会儿扯下袖子,一会儿揪下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