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妈妈咳得撕心裂肺,眼泪汪汪,一脸惊骇盯着傅莹珠,活像见了鬼似的。
昨日,她还随郎中来看了傅莹珠一眼,那时候明明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分明一副时日无多的形容。怎么一夜不见,精神头就大好了呢?
郎中也说了,傅莹珠熬不过这一场雪,可如今她瞧着,大姑娘可是满面红光,一点也不像将死之人啊!反倒白里透红,虽说不是顶顶红润,可也透露出些许生机,有了精神气,再加上傅莹珠本来就长得像她母亲,眉眼昳丽,叫人看着心里舒舒服服的。
就算是她青天白日撞见鬼了,也撞不见这么好看的鬼啊!
“大……大姑娘好。”确认了傅莹珠不是鬼,管事妈妈别的话说不出来了,脸上火辣辣的,说不清是咳的,还是臊的。
而傅莹珠在院子里听着管事妈妈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一番哭嚎,心里大抵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这倒真是有意思,她用帕子掩住唇角,唯恐自己没能忍住的笑容过分猖獗,被人发觉。
她假装很秀气的打了个嗝,叫管事妈妈心头更是一沉脸色也更加难看了,才笑盈盈地问:“陶妈妈,你这是给我哭的什么丧呢?”
她声音清润,语气轻柔,和往日里张扬跋扈,说话像吃了火、药的模样完全不同,可以算得上温声软语,不沾半点急躁,可是管事的陶妈妈却又给吓出一身冷汗来。
主子还好端端活着,作为奴仆,却急着给主子哭丧,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啊!
陶妈妈虽然和陈氏是一条船,平日里在侯府作威作福惯了,算半个主子,可身份上,依旧是个家奴。
一个家奴,欺负府里的小主子,这说出去,她家夫人贤良淑德的名声,又要没有了!
陶妈妈凭借自己多年以来学来的笑里藏刀的本事,立即回道:“不敢不敢,大姑娘说笑了,老奴是在说……是在说,姑娘的命真苦哇,年纪轻轻,遇上这么个庸医,胡乱说话,竟说姑娘去了。”
到底是管事的妈妈,平日里“调兵遣将”、人情往来的事情不少,应付这点事情,还是有几分手腕的。
不管傅莹珠信不信,不管她这说法能糊弄住多少人,总之她是把自己撇清了。
在这里吃了一绊子,陶妈妈心情很是不爽利,给自己找好台阶后,正想找个由头告辞,却又听傅莹珠温声道:“既是庸医,又怎么能治好我的病呢?陶妈妈不可胡乱说话。”
“……”没想到傅莹珠竟然这么得理不饶人,陶妈妈有点气愤,心想小丫头片子反倒教训起我来了,紧接着察觉不对,悚然一惊,“你好了?!”
语气过于惊讶,表情过于不可置信,都忘记掩藏她不可告人的企图,就差把姑娘你怎么好了写在脸上,满满全是震惊与遗憾。
“好了。”傅莹珠将陶妈妈的神态收入眼底,她轻轻颔了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
陶妈妈似是僵住。
庸医啊,真是庸医啊!
明明说了傅莹珠,熬不过这一场雪的,结果说的话却不作数,傅莹珠还好好的!
要知道,她还特意找人写信给夫人邀功呢!
她心中气了个倒仰,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陶妈妈,你不开心吗?”傅莹珠轻轻笑着,关切问道,“怎么脸色这般不好看?”
“开心,开心极了。”陶妈妈掏出手帕来,抹一把真切的眼泪,开心得哭了。
此时,青桃把剥下来的鸡皮埋好,用脚踩实,然后小跑过来,气呼呼道:“看吧姑娘,婢子早说了,她咒你死呢!听见姑娘死了就笑,听见姑娘好了就哭,这不是咒姑娘是什么?!”
当时在厨房她就觉得不对劲了,此刻再一看,果然如此,这府里上上下下就没个真心待她家姑娘好的!
青桃双手插着腰,早就不见厨房里嘤嘤哭泣的惨状,恢复往日罗刹女般的凶悍和刁蛮,简直要呈现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来,“说吧,你来我家姑娘的院子,可是又要打什么坏主意了?”
陶妈妈:“……”
傅莹珠:“……”
因为青桃过于理直气壮,问得过于直接,导致两人都快忘了,此时正你来我往的交锋,话锋藏着锋芒。
“青桃,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陶妈妈咬着牙,正要骂青桃血口喷人,心里却陡然生出个想法来。虽说今日的傅莹珠颇为难缠,可青桃还是之前那个说话不过脑子的青桃,她不正可以借着管教下人不利的由头,责问傅莹珠两声?
可傅莹珠率先做出了反应,她按住青桃叉腰的手,颇为不赞同地道:“我大病初愈,陶妈妈上门拜访,不可能是来找麻烦的,只可能是来送礼探望的。陶妈妈,你说是不是?”
说完,还一脸恳切且单纯的望向陶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