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戴着石榴花簪,手上戴着冰花芙蓉玉镯,傅莹珠满载而归。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傅莹珠便叫来紫葡萄和青桃,让她们帮着自己卸了妆面和头饰,换上一身轻便舒服的常服,脱去了厚厚的披风和外衫。
在木樨堂待了半天,回到自己的院落,终于不用再紧绷着身体维持仪态,保持优雅的身姿,傅莹珠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般,自在了,也舒服了。
唔,任何表面的美丽,背地里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周嬷嬷的礼仪课,傅莹珠算是学得不错的,可维持这么长时间的仪态,也依旧背后酸痛起来。
在老夫人的木樨堂那儿坐着,看上去只是说说话,吃吃零嘴,可实际上,要打的精神和注意的心思,是一点都不少。
好在罪是受了,但好处也没少收,如此一来就值了,
看着妆台上多出来的石榴花簪以及冰花芙蓉玉镯,傅莹珠眯了眯眼,满意笑起来。
她让青桃把这些首饰收起来,压箱底,并不打算用。
可看上去这么好看的石榴花簪与冰花芙蓉玉镯……紫葡萄拿过后,心里不由得便想到了与之匹配的耳饰与发型,觉得傅莹珠若是戴上,一定甚是好看。紫葡萄犹豫片刻,大着胆子说:”姑娘……您不留着用么?姑娘的妆匣子,头面多已陈旧,难得有些新鲜玩意儿……
作为一个梳头丫鬟,紫葡萄为了把傅莹珠打扮得漂漂亮亮,操碎了心。
在没有流落牙行之前,紫葡萄也曾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专门负责伺候小姐妆台上的事务。
不管是以前所见,还是现在所闻,紫葡萄见到的,全是一些年轻爱美的小姑娘。
刚刚买了什么新鲜首饰,添置了什么华贵头面,总是要找个机会出去炫耀炫耀,迫不及待告诉全世界,她的妆匣子里又多了什么珍宝。
甚至一些贵妇人发起的雅集和聚会,也只不过是给这些珍贵而华丽、却不适合日常穿戴的珠宝首饰一次展示的机会罢了。
而傅莹珠这位新主子,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虽然紫葡萄来的时日不算久,却把自家姑娘的脾性给摸明白了。
在傅莹珠眼里,好用的不如好吃的,华贵的不如舒服的。小事上从不拘礼,大事上从不糊涂。
性格沉稳有度,做事分寸拿捏到位,不管怎么瞧,都挑不出一丝不好来。
规规矩矩,乖乖巧巧,每天最头疼的事情,就是今天要吃什么好吃的,明天要吃什么好吃的。
至于那些别人趋之若鹜的首饰头面,她拿到了倒也开心,只是此开心非彼开心。
别的夫人小姐是开心她们有了别人没有的独一无二的珍宝,傅莹珠这位主儿是开心又可以有值钱的宝贝压箱底了。
瞧瞧,这都叫什么事儿?
如今紫葡萄一颗心挂在傅莹珠身上,知道只要傅莹珠有好日子过,她才有好日子可过。是以,见傅莹珠如此不放在心上,便忍不住出言提醒。
作为一个青春少艾的女子,她着实可以多多给自己多添置漂亮的衣衫和头饰,而不是如此热衷于攒宝贝压箱底。
不趁着最好的时候,将自己打点漂亮,等到年老色衰,那得多遗憾啊。
虽然她伺候的这位姑娘不用太好的首饰打点也已经足够漂亮就是了,可谁不想要更漂亮一些啊?如今的风气便是美无止境。
傅莹珠一抬头,瞧见紫葡萄一脸纠结复杂的模样,便知道,这个丫头又在想什么。
像这种话,紫葡萄说起来不止一次了。
傅莹珠也不生气,反而耐着性子解释道:“这镯子簪子说来也不是我的物件,也不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天天带出去大摇大摆,原主人瞧见了,非得气死不可。我们与人为善,就不要这样气人了,不好。”
最最重要的是,要是戴了磨损了,拿去当掉,不值那么多钱怎么办?
哪怕是奢侈品,折旧之后价格依旧会大打折扣,除非真是举世无双。
然,这冰花芙蓉玉和石榴花簪,远远不是举世无双的程度,就是个能当钱的玩意儿,所以自然要好生收起来,可不能磨损了。
当掉之后换的钱可能也不多,但对傅莹珠来说,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她是一点都不嫌弃的。作为一个勤俭持家,生财有道的女孩子,当然就要精打细算啦。
虽说紫葡萄在她衣着首饰上常常与她意见相左,稍有些唠叨,但傅莹珠设身处地地替紫葡萄想了想,倒也理解。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恐怕对于紫葡萄这个梳头丫鬟来说,也是一样。她平常用的首饰就那几样,搭配起来并不好搭,想必每日起来她在为难要吃些什么的时候,紫葡萄便在为难要给她戴什么头饰、梳什么头了。
傅莹珠笑了笑:“你平日在我的穿着打扮上已经够费心思了,不若放松一点,反正不管你给我梳什么样的头,戴什么簪子,我都会觉得好看的。”
听了傅莹珠解释的话,紫葡萄羞愧地低下头来,心想自己真是枉做小人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满脸羞愧。
姑娘如此善良,如此为他人着想,自己如此行径,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有什么区别?
看来,是她格局小了,心眼小了,没有姑娘考虑得如此周到恰当。
与傅莹珠相处了这么久,紫葡萄才敢断定,眼前的这位主子,和她以往遇见的主子,都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