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出监时,正值深秋。
他刚走出大理寺,一把柚叶水便抽在了他脸上,将他满腔感慨给抽得烟消云散。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梅二拿柚叶蘸煮过去秽符的柚水,绕着赵秀抽打,“八方神威,使我自然……”
抽完后,又取来一道平安符挂在赵秀脖子上,朝他拱手一礼道:“恭喜东家重获新生。”
赵秀抹了抹脸,捏了捏脖子上的平安符,问道:“哪儿求的?”
“无量观。”梅二安排了两名随从,将赵秀的书从牢里搬出来装车。
楼云春下朝归来,拱手对赵秀贺道:“大吉大利。”
“多谢。”赵秀问道:“你专程回来送我的?”
“刚下朝。”
“真没人情味儿。”
楼云春想了想,说道:“望你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从此好好做人,别再被我抓住。”
赵秀嫌弃地摆摆手,“罢了,没一句爱听的。”
楼云春问:“可有去处?”
梅二接道:“东家早已置办好宅院,自北庭回来后,便托付给小人打理,眼下回去便可入住。”
早在去北庭前,赵秀早已想好了退路,他将积攒的大半钱财,都用来买了这间宅院。
剩下的分为两份,一份寄回桐城奉养族人,一份留给了木淙也。
书搬完了,赵秀朝楼云春一礼,“小楼大人,多谢关照,就此别过。”
楼云春回他一礼,“好走不送。”
不送才好。
赵秀慢吞吞爬上车。
楼云春忽道:“姑苏木姑娘有信寄到斩春书肆。”
赵秀脚下一空,滚到了车底。
“哎哟!我的东家,你怎么也不看着点?”梅二赶紧跳下车,将他拉了起来。
赵秀拍了拍身上的灰,望向楼云春,“给我的?”
“给你的。”
赵秀黑沉沉的眸子骤然划过一道光,原本瘦黄的脸颊,顿时犹如回春之木,浮起了几分光彩。
“梅二,去斩春书肆。”
“好嘞。”
马车疾驰过市来到永和坊,停在了槐柳巷巷口。
赵秀跳下车,让梅二等在原地,快步入巷。他经过一间米行,望见里头一棵大树,树下便是斩春书肆。
他站在书肆前打量,一眼便认出,那招牌上的字出自楼云春之手。
一名年轻男子拿着笤帚出来扫落叶,见到他后,笑迎上来,问道:“客官要买书?”
赵秀摇头,“不知胥掌柜可在?”
“东家在后院,敢问尊姓大名,找她何事?我好代为通传。”
“鄙人赵秀,找她拿信,有劳。”
“您稍等。”那年轻男子打量他两眼,随后放下笤帚,自一旁角门进了后院。
赵秀顺手拿过笤帚扫起了地上的落叶。
不多时,一名青衣女子冒出角门,打量着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