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栀用药后,只觉腹内犹如火烧,身上恍若水煮,眼前蒸得一片火红。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阿娘在耳边低声碎道:“怎么就不是个男儿,怎么就不是个儿子……要是个儿子该多好。”
男儿,儿子。
巫栀想告诉阿娘,即便不是男儿,不是儿子,她照样能做得很好。
她能识字,通药理,对老怪物所行之方术,一学就会,一点即通,巫寨中没人比得上她。
为何非得是儿子?
“若你是个儿子,就能入巫庙,继承巫家衣钵,而我就能留在他身边了……”
忽而,阵阵绕人的铃声在她耳边响起,是阿娘在祈神。
“祈求巫神,保佑我的女儿,化解邪气,予她新生。”
突然,场景一转,又是那个焚尸坑,又是一场大火。
老怪物将她扔在坑边,癫狂咒骂:“死了,都死了,我的儿、我的孙子……为何偏活了这么个贱种!”
巫栀缩在一旁,看着焚尸坑里昔日的族人,想起自己的阿娘,心头既害怕,又觉痛快,“报应。”她恶狠狠对老怪物叫道:“这都是报应,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害死了我阿娘。”
若不是他拿她引疫、试药,巫寨又怎会爆发瘟疫。
老怪物怒视她,那神情凶狠得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他走到巫栀面前,抓住她的头发,一瘸一拐地将她拖往焚尸坑。
巫栀一边尖叫一边挣扎,却因年幼而力弱,根本挣不开他。
她裸露在外的皮肉被火烤得滚烫,心头的恐惧,也像是要将她煎干。
老怪物将她高高举起,欲扔进火中,她死死抱住老怪物的肩膀,手指死死卡进他的关节之中,让他无法甩掉。
“你如果烧死我,巫家就彻底没人了,那才是真正的绝种,你的医术就彻底失传了。”
老怪物手停在半空,然后转动眼珠,仰头斜视着她。
“我可以学你的本事,继承你的衣钵。”说完,她哆哆嗦嗦地背起他所着之医案。
巫栀背得口干舌燥,老怪物听得出神,手缓缓将她放下。
脚一落地,巫栀没有立即逃开,而是顺势一撞,试图将老怪物撞进火坑。可她力气太小,加之老怪物反应也快,他并未掉落下去,而是挂在了火坑边缘。
他被火点燃了。
巫栀迅速跑开,躲在一旁,看他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很快,火就熄灭了,老怪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巫栀走来。
巫栀拔腿就跑,冲进化不开的浓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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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夙闻讯赶到药庐,扫视一圈后并没发现巫栀身影。
领路来的丫鬟指着一间门户半敞的屋子道:“那就是巫大夫的房间。”
韩夙赶紧上前,进去一看,却见巫栀正躺在一堆医书中,身子正不停地抽搐。
“阿栀!”他扑到巫栀身旁,抬起她的脸,却见其鼻下见血,再探其气息、脉象,皆已弱如游丝。
韩夙的手顿时抖了起来,他不停叫着巫栀的名字,可巫栀却根本没有反应。
丫鬟跟进来,见此情况也吓了一跳,忙对韩夙说道:“韩大夫,巫大夫怎么了?”
韩夙将巫枝抱到床榻上,见一旁有水和帕子,忙拧干来替她擦脸,随后再重新为其把脉、观窍。
脉象依旧细弱,不像染疫的脉象。
她定是服了方子。
“你守着她,再替她喂些水。”韩夙交代丫鬟后便来到屋外,他四处瞧了瞧,然后来到炉灶旁。
炉灶上架着药罐,药罐旁还有残留着汤药的碗,韩夙一一查看、品辨,脸色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