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郑伯一家,许久没见,不知雀儿如今长高了没有,她如今也快要十三岁了……
秀秀眺望江水尽头,归心似箭,然而不一会儿,脸上又添了一抹怅然之色。
她回去后,怕是不能在河州久待,即便崔道之如今出不了长安,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他
她往后恐怕要离开家乡,另找地方过活了。
日头一点点落下,天边渐渐染上一层五彩云霞。
江上风大,秀秀站在外头时间久了,觉得有些冷,回房间添了一件衣裳,路上碰见一个脸上带疤的壮年汉子,秀秀不认识他,只当他是同她一般的旅人。
这艘船上各色人都有,许多是南来北往的商人,也有几名妇人,都是那些商人随行的家眷,船上还有几名篙工、楫手和舵手,不过他们有自己固定的活动区域,不常到前头来。
秀秀回到房间,用过饭,便点燃桌上那盏油灯。
油灯火光微弱,远不及她在长安屋里的琉璃盏亮堂,可是秀秀瞧着,却莫名觉得安心。
油灯随着船身不断晃悠,风从窗子吹进来,险些将它吹灭。
夜色降临,天边的霞光一点点暗下去,直至消失。
秀秀起身将窗户关上,随即从包裹里拿出那把早备好的剪刀,准备躺下睡觉。
门外纷杂的谈话声渐渐消失,整艘船再度恢复平静。
秀秀侧身躺着,双手将剪刀握于胸前,望着跳跃的灯火,许久之后,眼中才终于慢慢有了一丝睡意。
等明天起来,距离河州便又近了一点,很快,很快她便能回去。
秀秀渐渐阖上双眼。
睡意朦胧中,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秀秀猝然眼睛,将手中剪刀握紧,压低声音道:
“……谁?”
“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外头传来一道粗沉的嗓音。
不是崔道之。
秀秀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仔细检查身上,发现原先塞在衣袖里的那方帕子当真不见,便不疑有他,起身穿鞋。
女子的帕子可是件十分要紧的东西,事关名节,寻常不能落于人手,即便她如今早不在乎这东西,但为了防止麻烦,还是要找回来的。
秀秀抬脚往房门口走,然而刚走两步,便在心底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从上船起,便一直做男子装扮,每日里几乎待在房间不出去,就算外出,也是时刻裹紧了胸,学男人走路,不到必要时刻从不开口说话。
外头的那个人……怎么知道她是个姑娘?
就算对方是个眼光狠辣的老江湖,能一眼瞧出她不是男的,又如何会知道那帕子是她的,并十分准确地找到她所住的房间来?
在崔道之身边久了,她深切地明白了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