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然这番话,傅卓媛当真听出一丝苦情来,对眼前的人又多了三分心疼,几番眼波流转,最终也说不出话来。“哎,时候不早了,傅小姐早些休息吧。”殷然看看天色,准备就此收住,“打扰傅小姐,还惹得傅小姐不高兴,在下深感罪过。”说着,往傅卓媛手里塞了个纸条,上面写着下次会面的时间地点。“哪里的话。”傅卓媛浅浅行了一礼,“那小女先回去了。”她婷婷袅袅地转身向回走去,心里扑通直跳,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若是傅小姐与凌兄这门婚事最终不成,在下不管身在何处,一定带着金银满箱,上门提亲。”殷然说完,只见傅卓媛一顿,差点崴到,暗想她现在是何等又悲又惊又喜的神色。耍了傅卓媛一道,也算目的达成,她吹着口哨回到凌府,觉得心情大好。她是下人,又穿着男装,只能从后门走,哪想到刚走到后门,谢管家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拦住了她说:“大人在前堂,要见殷姑娘。”“噫——”殷然倒抽一口凉气,谢管家怎么认出她的……她惴惴不安地来到前堂,果然凌无书正顶着两个无比阴沉的黑眼圈在等她。见到她,简直盛怒,“你这一天去哪了?”“我?我跟谭大夫去照顾一个生病的婴儿了,大人有事找我?”凌无书得知了德善堂早晨的骚乱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他知道阮青山是什么人,怕他使阴招报复殷然,而殷然一直未归,他则更加焦急,以为她被阮青山抓走,带人搜了阮青山的宅子,还把人绑了起来,审问到深夜,仍是无果。而抓阮青山,则是陪上了他作为知州清正严明的声誉。哪知道这会儿她好端端地回来了,没被抓走,而是穿着男装出去胡混去了,凌无书上次就不满殷然扮公子哥儿举止轻浮,这下哪能不气?“那之后呢!”“之后……我换男装出去玩了。”殷然隐约看出一丝对方的担忧,但仍故作轻松地说,“谢管家这几天都没给我安排活,所以我出去玩了,如果有活,我这就去干。”“根本不是干活的问题!”凌无书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里再也不能平静,几乎要发怒。“哦,知道了。我再也不穿男装出去玩儿了,回去就脱了,马上。”殷然看得出来,对方已不是那个时刻保持理智和克制的凌大人了,他虽未说这几个时辰以来自己有多心急如焚,但与不说无异。可殷然不想,也无力正视对方的担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困倦袭来,只想逃避。“没什么事小的就退下了。“她说着就往外走。“你给我站住。”凌无书气地一把将她拉回来,宽大的袖子耷拉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和手臂上暗红的擦痕。这是早上被阮青山推倒在地时留下的,斑驳的血痂和周围白嫩的皮肤一比,触目惊心。“嘶——”殷然一阵吃痛。凌无书心脏一缩,顿时松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先前的焦急,担心,以至于后来的愤怒,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不知所措。殷然收回手臂,一边摸着伤口,一边转身走出大厅。背后灯火阑珊,她有些想回头,但理智和倦意不停地告诉她,别回去。喂!你的灰姑娘掉了!殷然在浑身的酸痛中醒来,时至清晨,她感觉右边的肩膀快要废了,连同着整条手臂都疼得无法动弹。这是昨天摔阮青山时,肌肉刹那间绷得太紧造成的,若不是当时被逼急了,她是怎么样也使不出这样大的力气来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此刻半边身体的僵硬疼痛便是代价。她找出谭大夫给她的跌打酒揉了揉,想起昨天的事,还是心有余悸。阮青山怎么也不像是宽容的人,若是诚心要耍阴招报复自己,那她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况且,他还有那么多手下。如此一来,大摇大摆去德善堂是不敢了,而苟在凌府不出也未免太窝囊,殷然忽然想起昨天救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也不知道孩子今天好些了没有,于是决定干脆去她家看看。大家都叫那女人李婶,孩子名叫奂儿,是个不足周岁的女婴。刚走进李家的大门,就听见有人逗弄孩子的声音,“咿——咿——啊——啊——”,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苏软,还……有点奶。殷然不自觉听笑了,怀着好奇三两步走进门去,发现那人竟是凌无书,她惊讶地嘴张了老大,半天合不起来。对方显然也是没有料到她的出现,再加上俩人昨晚的尴尬,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抿嘴向殷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