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终于要见那两个丫头,熙容顿时心头一暖。沈长风和纪氏二人慧眼如炬,给熙容挑的两个丫鬟都是好的。不料半途却出了岔子,熙容看着眼前拦路的秀女们,她略挑眉梢,语音轻灵:“钱姑娘?”昔日俞曼殊的几位小跟班立在宫道上,钱灵玉赫然在列,她面对熙容有些心虚,却硬要撑起一股气势来:“沈熙容,你在慎刑司待了那么久,为何还能毫发无损,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其余几人纷纷附和道:“就是,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她们往日里与俞曼殊交好,后来俞曼殊一死,这些小跟班们就失去了靠山,沈连云又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们转而投靠哪方都不知道。最关键的是,俞家派人给了她们几个好处,务必要让熙容不痛快。岂料熙容还未开口,她身边满头华发的嬷嬷倒是先厉声斥责道:“放肆!你们几个血口喷人,也要看看是什么场合!再者,你们认为自己能越过慎刑司,替天行道不成,简直不识礼数!”钱灵玉几个被这老嬷嬷气势所慑,她们不知这是江煦帝的人,只以为是个一般的老宫女,登时气得鼻子不是鼻子:“你竟敢这么说我们?知道我们是谁么?”老嬷嬷气定神闲地说道:“老奴不需要知道,皇上命老奴陪熙容姑娘去储秀宫收拾行装,晚前便要搬到养心殿去了。几位姑娘说说,老奴需要知道你们姓甚名谁么?”“什么?养心殿?”钱灵玉大惊失色,她不敢置信地拿手指着熙容,“你这才刚通过了初选,复选尚未开始,如何能进得养心殿?”老嬷嬷看着钱灵玉盛气凌人的姿态,她眼底一寒,冷声道:“这自然是皇上的吩咐。老奴服侍皇上也有十余载了,你们几个若有异议,倒是可以告诉老奴,不知几位姑娘的芳名?”钱灵玉未曾细想,高仰着脖子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她脱口而出道:“我叫钱灵玉,是礼部侍郎之女,怎么?”熙容却是微微惊讶道:“嬷嬷,你服侍皇上已经有十余载了?”老嬷嬷见熙容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不禁淡淡一笑:“确实如此,老奴还会骗人不成?”“原来您是皇上的乳娘,穆嬷嬷?”熙容讶然,对这位服侍江煦帝许久的穆嬷嬷,她上辈子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主要是穆嬷嬷在宫中颇具威望,熙容没想到江煦帝竟会派她来送自己。“……您居然是穆嬷嬷?”钱灵玉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她额前滑下一滴汗珠子,脸上早已堆满笑意,语中皆是讨好,“钱灵玉素日在府内便听说您的威名,这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哪。”穆嬷嬷讽刺一笑:“老奴之前倒没听说过你的名字,不过今日是知道了。奉劝钱姑娘一声,往后不该惹的人,还是莫要招惹的好。虽说皇上之前没怎么收拾你们,可怕就怕这秋后算账,你说是不是,钱姑娘?”钱灵玉脸色发白,腿脚也有些发软,她低声祈求道:“还望穆嬷嬷放我一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晚了。”穆嬷嬷凉薄道,她是江煦帝的心腹之一,又怎会偏帮这群小丫头片子。其他几个秀女,在这时候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冷不防却听穆嬷嬷又道:“还有你们几个不出声的,老奴也记住你们的脸了,一会儿都禀报给皇上。”说罢,穆嬷嬷不顾脸色骤然惨白的几个秀女,带着熙容径自走过她们,去储秀宫收拾行装了。然而就在熙容和穆嬷嬷前脚刚走之际,平素一贯低调的叶若歆却出现在钱灵玉眼前,事实上她早就在暗中观察方才那一幕了。此刻的储秀宫门口,艾香和白桃早就在此候着,见她们的小主子平安回来,顿时眼里噙着泪花,上前齐齐行礼道:“恭迎小主子回宫。”熙容见这阵仗,也不知这话是谁教给她们的,暗道她们两个定是吓坏了,她连忙上前,一手扶起一个:“许久未见你们二人了,都还好吧?可有受到旁人的欺负?”如意姑姑立在一旁笑道:“沈姑娘放心,奴婢知道这两个丫头是您的人,一直派人关照着她们,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去。”艾香和白桃双双点头,白桃眼里含着两包泪:“小主子,您还有心思问奴婢,您这些日子过得好么?”熙容本想回答,但忆起江煦帝对她的嘱咐,她还是道:“进去说话吧。”“不错,这宫门口人多眼杂,还是先进宫吧。”穆嬷嬷老练道,她已经观察了一会儿艾香和白桃,见这两丫头都是实诚人,一时也就放下心来。熙容被如意姑姑引进储秀宫,她发现自己昔日的屋子已被打扫干净,连带那些难除的墨迹也没了。如意姑姑见熙容在意,便笑着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皇上得知有人泼墨,震怒之下才派陈公公来接你,奴婢听说原是打算将您接去养心殿居住的,怎料半途出了点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