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瑛如何肯的?便说,“难道别无他法?若是季岷肯相帮,替他抵挡天劫……”
疏风脸色发青,说,“阿鵼,你不过在人间这些年,便把兄弟之情都忘了么?为了这么个妖物,你还想断送季岷的性命不成?”
方瑛见他发怒,便说,“你什么意思!若是此法不成,你便直说,何必辱骂于我?你与季岷都是我的好兄弟,难道我还要害你们两个?若是当真挡不了天劫,大不了我把他藏在海中,让那天雷劈他不到还不成么?”
疏风见他当真无知,便冷笑两声,说,“天劫是避不得的,避过一时,避不了一世,来日携万钧之力前来,只怕再厉害的妖物也必死无疑了。”见他震惊,才又说道,“天劫之事,本是天界的制衡之术,自古便有,不因你我而变。若是季岷前去,那雷霆之力只会更甚,他或许会因此丧命也未可知。难道你便为了个妖物,要你的兄弟去受这苦?”
方瑛如何知道天劫竟是如此的厉害?他想了又想,脸色变白,喃喃的说,“那我便救他不得了?”
疏风见他心心念念的要救一个妖物,怒气愈发的盛,便冷声说道,“一个妖物,救她作甚!”
方瑛脸色发青,说,“疏风!我有愧于他,不能不救。你若是算他不出,我也不再多问,就此别过罢。”
疏风气得发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最后才说,“阿鵼,便是你当年的本事,也未必救得了她,一个修行妖媚之道的狐妖,你迷恋她作甚?枬英便不如她么?”
方瑛大吃一惊,以为他知晓了前情,又羞又怒,倍觉侮辱,一时也未察觉他话中的不对,想要争辩,只是如今想起当初的迷恋,竟然也觉得有些不堪,便说,“不必多说了,你既然丝毫不肯相帮,就当我从来不曾来过!”
说完就怒气冲冲的走出门去,疏风脸色大变,追出门来,见他这样恼怒的离去,知他心意难改,气恨不已,想,他为了一个妖物弃我们兄弟于不顾,这些年不曾回来,回来便是为她求情!
便也不肯再追,只是气得咳嗽连连,许久不能平复。
走了许久怒气都不曾平复,一直走出竹林,才想起要从袖中放出秦少,便站住了脚步,心里一阵儿惶恐难过,想,我要如何对他说起?
他这样一个好人,我那时那样待他他也不曾怪我,如今却连天劫都避不过?又想那谭渊平白的就得了他的龙珠,心里好不恼恨,想,世间怎会有如此不公之事?秦少素日里行医救人,难道还不如他在山里积的德多么!
他生平头一次悔恨起来,想,若是我那时不曾睡去就好了,也不会把龙珠丢失。如若不然,便是拼了性命替他挡一挡那天劫又如何?
他想起秦少将要受那天劫之苦,便觉得难受愧疚。他在洞云山中,若不是有这人相伴,真不知会做出何等的事情来,如今这人受难,他却丝毫也帮不得么!
他轻弹衣袖,片刻之后,便飞出一只黄雀,落地时便变化出人形来,面朝他站着,正是秦少。
秦少在他袖中半晌,都不曾听见外面的响动,心里犹如绷了一根弦似的,几次想要飞出,却怕方瑛是与旧友说些往事,不愿他听闻,便忍住了,可心中却忐忑得厉害。
秦少伸手捏着肩膀,忍不住抱怨说,“方公子,下一次要下隔音咒也先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吓得不轻。”
方瑛看他一眼,却不说话,秦少见他有些古怪,便也不敢造次,小心翼翼的问他,“方公子,你那旧友如何说?”
方瑛心里极不好受,却又不敢露出来,便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给他看了你的生辰八字。”
秦少咦了一声,说,“你如何会有我的生辰八字?”
方瑛勉强一笑,说,“在洞云山的时节,你衣袖中藏着的,我看了便记得了,难道不是你的?”
秦少啊了一声,连道不好,便说,“方公子,那不是我的。你怎么也不问我,那是我小姐姐的八字啊!”
方瑛大吃一惊,说,“不是你的?”
秦少便有些汗颜,说,“这其中有些缘故,我配那味药也是为她……结果还被道士给抓住了。”
方瑛心中转过的头一个念头便是,那方才疏风看的便不是他的命!心中竟然觉着欢喜,想,我教秦少写下生辰八字,转回去再求他给我看一看,或许还有法子可以弥补?
只是还不曾开口,便想起疏风方才说过的话,便有些犹豫。若是他再去问,疏风只怕还是不肯好言相告,还不如等季岷回来,由他代问的好。
不过疏风的话已说得极明白了,除非是福厚之人,不然想要替妖怪避天劫,只怕是件极难的事。
他不由得看向秦少,秦少正殷切的看着他,仿佛能从他这里听到什么极好的消息似的。
方瑛不敢看他,便转开了脸。
在洞云山时,他心里苦闷,常常拿秦少取笑。秦少脾气极好,鲜少生气,总是笑嘻嘻的开导他,劝慰他,他那时嫌秦少圆滑虚伪,言语中诸多嘲讽,秦少却只是呵呵一笑,不当回事的一般。如今想来,他真是对这人不起,这人好心的开解他,还曾以身犯险,救了他一命,他呢?许诺了这人什么,竟然全都不曾兑现。
他心有不甘的想着,若他仍是龙……
秦少紧张的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呆呆的站在他身边。
他许久不曾说话,再开口时,已是拿定了主意。
他对秦少说,“季岷少顷便来,我们随他前去东海,有一处可以躲避天劫的,等避过了,我们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