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或许只是些钦慕之心。
初次相见,他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是道士的笼中之囚,是背着淫乱之罪的狐妖,方瑛虽然解救了他出来,却只是想要打问消息罢了,连正眼都不曾看过他。
他也知结交无望,只求活命,并不曾多想。
若是自那时就分别了,倒也好了,或许日后他行走于山川之间,偶有那么一刻,会想起曾有这么一个俊美的公子,曾救过他性命,曾嘲过他其实从未有过的“媚术”,曾要他发誓不许再淫乱人间,那必然是有些好笑的。
可是他却没有就此走开,还小心翼翼的伴着方瑛。那时,他心里,钦慕之外,又或许掺杂了些同情、怜惜。
这个为情所困的人,就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想要报复那个给他伤害的人,却又忍不住想要哀求那个给他伤害的人,他身上满是伤口,却从来不记得要舔舐一二。
他不忍心,总是想要劝解,想要这个人想开些,高兴些,仿佛这样,他也能好受些,能高兴些。
可是,方瑛不肯替他取出心意散。
起初他还不曾在意,觉得方瑛怕是有些疑心他,他想,日久见人心,方公子知道我怎样的人,便会替我取出了。
可是慢慢的,他害怕了,退却了。他钦慕方瑛,想要结交这个朋友,可方瑛,似乎并不是这样想。
他似乎可以预见得到,如果再在这个人的身边呆下去的话,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是他逃走了,连声道别也没有。
心意散是多么的可怕,他体会过了,也不想再有了。
终于离开洞云山的时节,他甚至有些轻松,想,再也不必相见了。
可是方瑛却偏偏追了过来,还说要替他避过天劫。
他心中感激,可是还是有些惧怕,有些退却。
可是,没有了陈惟春,这个人便好像精神些了,偶尔也会笑了,取笑了他,还会陪不是,也不是以往那种总是发愣的模样。
秦少想,这样才对。他何必为了那么一个人作践自己?
慢慢的,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些走得近了。那时,他还忍不住暗自的欢欣雀跃,得意的想,他倾慕了这样久的一个人,终于被他结交到了。
方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有些说不好了。每次再见,方瑛在他心里的样子,似乎都会有所变化,却又更清晰一些。
比如初次相见时,那种以为他是媚狐时,眼中那种有点好奇,却又有些鄙夷的神情;比如在洞云山上,轻轻挑眉,嘲讽他的神情;又比如再后来,明明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撇着嘴,却还是要替他计较,为他出谋划策,带他一路向东,说要替他避劫时的神情。
这个走出了情劫的人,便是他一心想要结交的人,并不会因为他是个没什么法力的狐妖就看低他;知晓了他是妖狐,便慢慢的敬重起来,把他当做朋友一般,甚至为他低头去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