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心神,想,我便是写了,藏在鱼腹之中,等到送去宫中之时,只怕也腐烂了。不如另想法子。
他从药包中取出一个藏银针的银盒,又在药柜前踌躇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先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盒底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取了几粒相思子的种子,又取了几根附子,珍重的放在银盒之中,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银盒合上。
阖上之后又犹豫不已,几次打开银盒想要把相思子取出,却还是没有。
他想,我心里便是这样想,教他知道也好,便是他喜欢了别人,我对他的心,却是不曾变的。
只是一想到方瑛可能会喜欢了别人,甚至娶了别人,他心里就难受不已,犹如利刀剜刻的一般。
秦少把银盒塞入鱼口之中,然后朝它祝颂道:“这位鱼使,有劳你替我送这封信,若是果然送到了,小人一日替你念三遍经,替您求安康!”
说完这才小心翼翼的捧着木盆去了海边,将它放入大海,还恋恋不舍的在海边徘徊了许久。那时海边的渔民都已归家,海面空旷,远处是一线红日,正要沉入大海,阿英看见海水微红可爱,波光粼粼,便有些跃跃欲试,只是看爹爹焦躁不安,也不敢胡来,便哼哼唧唧的蹭着爹爹。
秦少这才回过神来,吓了一跳,连忙去看四周,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松口气,赶忙将他藏在衣衫里,板起脸来训斥他说:“下次不许这样胡来,怎么在外面变化出本相来?”
阿英耍起赖来,哼哼说:“我好久都没有变出来了!”
他这样一说,爹爹果然心疼起来,声音便小了些,说:“以后不要这样胡来,教人家看见了,平白的起疑心。”
阿英嘿嘿的笑着,窝在爹爹的心口,心满意足的蹭来蹭去。
不过阿英很快便觉着不开心了。
那一日放了那鱼回大海,爹爹便如魔怔了一般。他每日清早早早起来便去海边守着,夜里很晚才回来,可即便是躺在了床上,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夜半也要披衣起来,去海边看好些趟。
海边的渔民都有些笑话他的意思,暗地里说这人有些疯傻的,爹爹却毫不自觉,每日里只去海边守着,痴痴傻傻的。
阿英很不开心,他不喜欢爹爹这样,他打滚,他翻腾,爹爹却只是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眼睛却看向大海的深处,不知是在盼望着什么。
阿英眼看着爹爹一天比一天惶恐,一天比一天焦躁,他突然害怕起来,他觉得爹爹是在等那只鱼回来,他很生气,气那只鱼怎么还不回来,却又觉得极不甘心,想,那只鱼永远别回来才好。
爹爹仍是每日的去海边等待,可他的神情却让阿英看了十分的难受,让他一次次变化出幼龙的本相,拿角笨拙的顶着爹爹,可是爹爹的笑容那么的勉强,已经看不出丝毫开心的影子了。
阿英好害怕,有一天夜里,他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爹爹怔怔的看着地上的月光,好像极难过的样子。
阿英紧紧的抱着爹爹,忍不住就说:“爹爹别哭了,阿英心里好难受。”
爹爹有些不自在的摸摸他,笑着说道:“阿英说什么梦话,爹爹哪里哭了?”
便轻声的哄他入睡。
终于有一日,从海面上飞来一只白鸟,小小的红爪抓着一个银盒,在海边飞了许久,终于飞到爹爹面前,将那个银盒扔在了他的面前。
那银盒竟然就是爹爹送进鱼腹的那个。
爹爹看见那银盒,激动得浑身颤抖,急忙的拾了起来,哆嗦着想要打开,却弄了许久才将盒子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