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也可边喝边说啊,侄女洗耳恭听。”苏芷晴放下杯子,缓缓说道。
赵氏哼了一声,总算找回了场子,随手一挥,她身旁的两个大丫鬟便各自应声,将素月压着跪下。
素月虽有些心理准备,但仍是猝不及防,气的眼圈儿都快红了。
苏芷晴只瞄了素月一眼,手指轻轻扣紧手心,藏在袖子里,淡然道,“二婶这是何意?”
“侄女为人行事就是太大意了些,二婶知道你是心里宽厚这些奴婢,只素月做得那些个背主的事儿,怕你还不知道吧。林姨娘,你且说说。”赵氏冷言道,眼神一横,将林姨娘看的一个哆嗦。
苏芷晴看过去,正巧和林姨娘的眼睛撞在一起,对方很快避开,苍白的唇张着,抖了半晌才断断续续道,“昨……昨日……鄙妾在小厨房遇到了朔北少爷房里的如烟如玉,便想求她们分些药给鄙妾,未料到给大小姐撞见,大小姐不但没责怪鄙妾,反倒答应借给鄙妾十两银子,鄙妾……真是感激不尽……”林姨娘说到此处,哽咽不已。
赵氏眼里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偏头问苏芷晴,“可是有此事。”
“是有此事。”苏芷晴坦然道,她大约看懂了赵氏的意思,是个简单明了的计策,若素月是个不得宠的,又或者与她未那般推心置腹,恐怕今日当真要折在这里了。”
“林姨娘,你且接着说。”赵氏催促道。
林姨娘只得继续道,“可昨夜素月姑娘送来的银子却只有五两。她说是大小姐近日手头紧,吩咐她先给五两,待鄙妾用完了再来找她支。鄙妾当时未曾多疑,今早起来,却是越寻思越不对劲,是以不敢私藏,这才告诉了二太太。”
“是这样吗?”苏芷晴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看向林姨娘的眼神带着几分讥讽。她还真是白白浪费了一番好心,看林姨娘这副模样,怕是赵氏又想了不少法子威胁她。是了,亲生儿女都被主母拿捏在手里,林姨娘又能做什么呢?苏芷晴在心里感叹,想来说不得她还抱着一丝庆幸,觉得素月终究只是个丫鬟,哪怕得罪自己这一遭,日后也未必当真记恨她。
便是赵氏,怕是也会以为自己不会为此事多管。
“哎,这可就是林姨娘误会了。还真就是我叫素月只给你五两银子的。”苏芷晴笑道,“还不快松开了素月,这天气冷,地上凉着呢,小心跪坏了膝盖。”
素月原本蹙着眉头,听苏芷晴这般说,脸上绽开一个笑容,一使劲儿,就把两个压着她走神的丫鬟给推开了,松松快快的站起来,走到苏芷晴身边,给她添了杯茶,“小姐喝茶!”
赵氏气的不轻,抿嘴半晌才道,“侄女还是心太软了。我怎听如烟说,她是亲眼看着素月取了十两银子走的。”
把如烟供出来了?
苏芷晴心里想着,转头瞄了过去,只见如烟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脸上血色全无,不敢抬头看她。
“是吗?那五两是我给素月,叫她今日得了空,出门采买些东西。”
“买什么,需要这么贵?”赵氏咄咄逼人。
“香料!”苏芷晴轻叹一口气,“说来也是不好的习惯。在京城时,我那房中有个镂空的花心香球,我很是喜欢,常点些香料在里头,用来熏衣裳。此番匆匆赶回锦州,只带了香球,未带香料,是以才叫素月出去买些冰片香脑什么的。”
寒冬腊月,又是锦州这种穷乡僻壤,总共两三间的胭脂铺子,去哪里寻什么香料?何况那些店铺还是苏之劲开的。
这其实是牵强的。
赵氏轻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侄女只是心地善良,现在看来,这素月真是包藏祸心!竟叫你来懵我这个做婶婶的了。莫要再护着她了。如烟可是亲眼见着,她不但拿了你银匣子里的十两银子,剩余的十两,并一些首饰,也被她偷拿了去,只你不知道罢了。不信便叫我的两个丫鬟去她房里搜一搜,便可知。”
这边厢苏芷晴还未接话,赵氏身边那两个丫鬟便得了令似的,钻进素月的房间,一顿扑腾,将那些个想搜出来的,都搜了出来。
苏芷晴任丫鬟们去搜,面上却慢慢变了脸色,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冷笑,讥讽道,“还真是有趣儿。我这丫鬟自跟了我也有七八年了,怎地在京城时半点事情都无,到了这锦州,不过几天,就开始手脚不干净了。且还就让如烟给看见了。”
赵氏看向苏芷晴,但见那小小的女孩儿仍是安然得坐在椅子上,五官还是稚气未脱,只那双眼睛,却迸出一股子并非孩童会有的目光,看的她有些发憷。
“这人啊,总是会变的。”赵氏硬着头皮说。
“是啊。”苏芷晴眯着眼,环视四周,几个小丫鬟都各自低着头,脸色发白,沉香倒是凝重着的,如烟如玉都是心虚的样子,玉盘不知何处去了。势单力薄啊,苏芷晴想到这四个字,表情渐渐阴了下来。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可说的,先打上五十板子,待会儿再叫人牙子带走!”赵氏见苏芷晴不再说话,便得意道。
“等等!看我大房的人,谁敢打?”苏芷晴骤然厉声道,生生抬出来大房二房的说法,力争将丫鬟与主子的矛盾升级为主子和主子的矛盾。
“侄女这是什么意思?”这话正是戳中了赵氏的痛处,声音都跟着扬了起来。
“既然是我们大房的人犯了错,合该等家母回来处理。婶子这手也伸得长了些吧。”苏芷晴冷笑道,彻底将方才那点维持的表面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