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道理在庭霜听来纯属无理,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无法反驳,孟家没有给小兰缠脚,在外人看来就是对孩子不用心,耽误她的终生,根本占不住道理。
杨氏沉吟半天,也只得让她把小兰领走,庭霜很反对,说那陈公子想等小兰长大后纳她为妾,总之不能让小兰进陈家。
杨氏看着他,沉默半天,说:“霜儿,你想为家人摭风挡雨,身板要够宽才行,懂吗?”
“啊?”庭霜愣住。
“以小兰的出身进官宦人家只能做妾,不可能当正妻,除非她父兄有钱有势能寻到好亲事。可是你有吗?凭她的姿容,将来难免遇上恶霸,那时你有能力保她吗?与其将来被哪个糟老头抢去,还不如在陈家为妾,好歹陈公子年轻漂亮还有功名。”
几个问句问的庭霜哑口无言。陈家有钱有势,他们上去硬斗肯定没有一点用还会害了自家。
杨氏又说:“想替家人出头,你得有这个能力,否则鸡蛋碰石头,害了自己还连累别人,那不是勇敢是愚蠢。”
看庭霜又沮丧又伤心地蹲在地上直揪头发,杨氏叹口气安慰道:“你也别难受,小兰现在还小,到出嫁还有七八年,你不想她作妾,趁这几年让自己强大起来再和陈家叫板,现在也只好这样,再说还有她亲妈在,不会吃太大的亏。”
她没有生女儿,向来把小兰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这一去,再没有见面的机会,自然是非常不舍,哭得眼睛都肿了,庭霜也极为不舍,却没法子,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保护家人只是一句空话。
到了动身的那一天,雇好的马车停在门口,全家人都忙碌地搬东西,庭芝不见母亲出来,去敲她的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赶紧禀报杨氏。
杨氏神色凝重,说:“四处找找,再看她的东西还在不在?”
过了一会儿,庭霜紧张地说:“二娘的东西,她的细软首饰都不见了。”
庭芝听了脸色惨白,杨氏不动声色,问道:“就这些?”
庭霜鼓足勇气又说:“娘的细软首饰好象也少了。”
回乡种田
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了。
庭辉气得大骂:“贱女人,混帐东西,没良心的王八羔子……”
庭芝两眼含泪,脸色惨白如纸,全身抖得如秋天落叶。庭霜觉得他怪可怜的,他母亲不是东西,卷了财物跑了,居然连孩子都不要了,留下他受苦受白眼,真的很无辜,实在是可怜。事情到这一步也没法子,只得先制止庭辉的痛骂,劝道:“算了,她不想回乡下过苦日子,我们也没办法,走了就走了吧。”
杨氏点点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她也不能卷走咱家仅剩的钱啊,而且连孩子都不要了,真没人性……”庭辉正要继续骂,待看见庭芝可怜的样儿,叹了一口气住了嘴。
庭柯怯生生地说:“前些天我看见二娘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上街,看上去很亲密。”
“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欠收拾啊。”庭辉把火气转向他。
庭柯怯怯地摸头:“这个事关二娘清誉,还有咱家的名声,我能说什么,说她在外面找人了吗?又没证据,接着咱家又出了那样的事,就更不敢说了。”
杨氏叹了一声,说:“算了,她本来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主儿,哪里肯跟我们回乡下种地,走了就走了,我们继续过我们的,只要人不懒,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芙蓉卷款私逃,更是给这个破败的家雪上加霜,杨氏的坚强镇定又给了这个家支撑下去的希望。哥儿几个围在她身边,觉得又有了主心骨。
“把东西装车,咱们上路吧。”说着,杨氏伸出手拉着庭芝的手走出正堂。
庭芝脸上又恢复了血色,抹一把眼睛让她牵着走出家门。
一家五口雇了三辆车,一辆坐人,一辆拉行李,一辆安棺材,很凄惨地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城市。
庭霜回望城门,在现代,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许多年,现在,时空转换器又把他送回老家,可惜没过多长时间,又要离开这里了。
看起来他跟这座城市还真的无缘。
因为带着灵柩回乡,一行人走得很辛苦,许多客店怕晦气,都不愿意接纳,母子几个要多艰难有多艰难。好不容易吃尽辛苦,终于回到了老家。
孟家的老家在位于收苍山下的撒花村,风景秀丽,恬静而安详,百来户人家,世代居住在这里,以李姓居多,用竿子一划拉,大多沾亲带故,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代代务农,也有少数胆子大的人不堪贫困走出山村,在外面找活干,比如孟家四兄弟的老爹孟克俭。
也有在外干活累了,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最后回到故乡。比如散花村的里正李昌富。
也有在外拼搏一身伤痕满怀疲惫,落个两手空空回到老家,这里是最后的避风港湾。比如现在的孟家老小就是其中之一。
村口一颗古老的大榕树,树须垂下好象一栋屋子,除了少数几家住的是砖瓦房,村里人的屋子都是简陋的土坯房。
这极少数的能住上砖瓦房的几家,除了里正李昌富家,麻药子,神箭张之外,就是孟家。孟克俭发了家后寄钱回去翻修了祖宅,修整了田地,种上了树,请邻居周二根帮忙照看,每年给一点钱。富贵不还乡,犹如衣锦夜行,他寄钱回去翻修祖宅时,显摆的意思更多些,却是万万没料到居然成了妻儿最后的避风港。
老宅子有三间正屋,左右各有几间厢房堆着杂物,村里民风淳朴,所以院墙在这里的作用不是防贼,而是区分每家的地盘。孟家宅子的房屋不多,但是院子不小,后院还有一个不大不小大约一亩见方的池子,院子里有枣树,香椿,槐树榆树,还有几棵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