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摇了摇头,那茶香还是若有若无,可却勾得人欲罢不能,他想走也走不开了。
那个人费解的看著他,半天之后突然难以置信的说,‘你是…你怎麼长大了?’
那个人似乎很是惊讶。
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那个人,问道‘你认得我麼?’
那人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拿账簿敲了他的脑袋一下,说,‘认得?我是你的老爷?’
他的心口突然一震,好像很久以前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那个人瞧了他一眼,说,‘你不在老家帮忙,怎麼突然来我这里?’
他老实的说,‘我甚麼都不记得了。’
那个人笑眯眯的问他道,‘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麼?’
似乎有甚麼东西要泛上来似的,可脑袋里面却好像满是那种淡淡的茶香,渐渐的,那些沉在水底的究竟是些甚麼,他也不想去看个清楚了。
他看著那铺子里面的花鸟,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叫百万。’
那个人盯著他瞧了一阵儿,不过却没说甚麼,只是吩咐了一个叫瑞宝的小夥计带他去了后面洗脸换衣。
瑞宝年纪小小,一张嘴巴却能说会道,能把死的都说成活的,自从领了话,就没有一刻的空闲。瑞宝同他说,‘你是自小签了卖身契卖到我们古家的,古老爷一直把你放在乡下,也不知道你这是撞了甚麼邪,居然把自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还一个人走到了这里来。’
他从木盆里捞起手巾绞了两把,一言不发的抹著脸,瑞宝也是说累了,就坐在那里喘口气。
他听到房檐下挂著的笼鸟啾啾的叫著,愣了一下,问瑞宝,‘你听它们说甚麼?’
瑞宝挠挠头,说,‘舅舅,舅舅?’
百万笑了起来,然后用手巾蒙住了脸。
原来他听一只鸟儿说,‘这骗人精,句句话里没半个字是真的。’
又听另一只说,‘那是,他是不晓得。这骗人的真谛,是要多说真话的,你说九句半真话,再送上半句假话,那才教人真假难分。’
百万把手巾蒙在脸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放了下来,同瑞宝说道,‘那我自小就在古家了?’
瑞宝想了想,咳嗽了一声,说,‘大约是罢,你又不在这铺子里帮忙,我哪里能晓得的那麼清楚?老爷过两天就要回乡去了,兴许就带著你回去了,那时你再去问别人罢。’
百万笑了笑,说,‘瑞宝哥,你看,我甚麼都不记得了,不懂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还请瑞宝哥以后多照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