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笑了起来,看著明玉说道,‘吃过一次,忘不了麽?龙肉好吃吧?这次吃了我,下次要不要去吃那条把你养大的龙?’
明玉被他气得暴跳如雷,药碗狠狠的砸在地上,提拳就要来打他。
如意躲也不躲,任凭他打,一面笑嘻嘻的说道,‘真的,说实话,你多久没吃龙了?你不怕饿到最后,心化成明珠而死麽?’
可是如意说到这里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不知道为甚麽,他突然想了起来。在他离城的那一日,他听鸟儿说,衡山君为了迎娶龙女,在天帝面前发誓说情愿再不食龙。
明玉一拳打在他的胸前,震得他心口生疼。
明玉恶狠狠的瞪著他,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半晌,突然冷笑著对他说道,‘我的死期自然是不远了,只可惜衡山君怕是死得还要比我早哩。如意啊如意,我倒要看看,那时候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如意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颤抖的骂道,‘你胡说!’
明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眯著眼睛对他说道,‘他对天帝说过的,为了娶龙女,宁肯斋戒,再不食龙的。我可没有骗你,这事真是轰动一时,三界里真是没有不知道的。’
如意咬紧了嘴唇,心里一片纷乱。
明玉啊了一声,又说,‘你知道龙女是哪个麽?就是那瓷坛下埋著的那个,他可是看得跟性命一般,哪个都不许亲近呢。’
如意的嘴唇已经咬得青白,几乎渗出血痕来。他攥紧拳头,努力的保持著声音的镇定,然后才对明玉说道,‘你出去。’
明玉笑了一声,说,‘你是不是很后悔?若是你当初没有金蝉脱壳,只怕如今龙女还不知道死在哪里哩!能嫁衡山君,她可是得了天大的好处,虽然不是两情相悦,也算是不亏了。’
如意愣了一下,这话里隐含的意味,让他迷惑又惊慌。
明玉说这番话究竟是甚麽意思?若是当初没有吉祥给他的那条丝绦,若是他甚麽都没有忘记,没有离开过,吴赐人就不会娶龙女麽?
明玉没有看到预想之中的反应,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眼中显出懊恼来,低声说道,‘可恶!’
如意盯著明玉,紧紧逼问道,‘你说他们两个不是两情相悦?’
明玉一脸难堪的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刻毒的说道,‘因为她的意中人根本不是衡山君。可惜呀,偏偏他就是喜欢她啊,他喜欢她喜欢到甚麽地步呢?就算她心里有别人,他也毫不在意,就算她已为人母,就算她嫁他只是为了脱罪,他全都不在意。他啊…’
如意心如刀绞,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挣扎著起来,一脸愤怒的把明玉往门外推。
明玉的话,只不过是溅出的几点火星罢了,可他心里的嫉恨,却好像野火一样,刹那间就烧遍了整个荒原。他对自己说,明玉的话都是不能信的,可是又觉得愤怒和不甘,他都不想再奢望甚麽了,那个人明明对他做了那麽可恨的事,羞辱了他,根本都不在乎他…
为甚麽,他还要为了那个人而痛苦,嫉妒,甚至是去恨一个根本未曾谋面的女人?
如意用力的把明玉推出房外时,却看到了一脸懊恼,袖著手站在门外的曾梵,两个人打了个照面,都有些吃惊。
曾梵先回过神来,为了之前的事躬身朝他陪著不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看著比以前还要颓然几分。
他是吉祥的儿子,如意也不会真的同他发火,只好当那些苦痛都是噩梦一场罢了,所以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曾梵站在那里,犹豫了片刻,低声的说道,‘那你能告诉我麽,我娘究竟是怎麽死的?’
如意屏住了呼吸。他该怎麽说,她做下那样的事,自然难逃一死,龙母是怎样的人,如何能容忍这样的过失?这些都是他早就知道了的。可他甚麽都不记得了,甚至连吉祥是何时,又是如何死的,都全然不知道。就连她托付给他的那个人,他都没有依约看顾。
如意有些心酸,声音喑哑的说道,‘我们当初得罪了龙母,自然难逃一死。你是她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从前没能照顾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也不要太难过,已经过去的事情,想再多也没有用。’
曾梵静了片刻,上前了一步,问他,‘那为甚麽只有你活了下来?那丝带是仙人给她护身避难的宝物,又如何会落在你的身上?’
如意愣了一下,这个人是在质问他麽?
这时曾梵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爹没和你说过麽?她是难产而死的,不要把甚麽过错都怪在别人的头上。’
吴赐人一脸不快的推开曾梵,走到他们两人的中间,有意无意的护在如意的身前。
曾梵难以置信的看著吴赐人,喃喃的说道,‘不会,不会的。她不是仙人麽?’
吴赐人毫不客气的说道,‘若不是你娘私动凡心,也不会弄成如今这样,龙母没有取她的性命,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她连累如意不说,还害了曾府上下那许多人,难道你爹都没有和你说过麽?她…’
如意著急的喝止他道,‘你不要再胡说了!’
吴赐人震惊的回过头来看著他,如意攥紧了拳头,冲著他大声的喊道,‘这是我们家的事,和你有甚麽关系?你知道甚麽?就在这里胡说?’
曾梵大约是头一次听到这些事情,只顾著连连的摇头,一面慌乱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娘她不是那样的人!’
吴赐人根本没有想到会被他吼,只是动也不动的看著他,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