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连星网都没有的偏远地方长大。”薄峤眉头皱得更紧了。连星网都不知道是什么……想让宋羽河出糗。薄峤将书点掉,盯着面前新端上来的咖啡,突然回想起刚才宋羽河小心翼翼舔奶盖的样子……他那副样子,好像连咖啡都没喝过。有了这个念头,薄峤面有菜色,咖啡也不喝了,面无表情往住处的方向走。不想了。只要那姓宋的不来烦他就行。伏恩里大学门口,姓宋的正抱着手臂发着抖。57着急地说:“你……你让秦现来找你。”他说完后,才想起来宋羽河根本没有光脑,无法联系秦现。宋羽河又艰难走了几步,眼前天旋地转,那一排排的路灯逐渐扭曲成无数圆形围着他转圈,好像要将他吸进去。他走不动,索性缓缓蹲下来,任由脸上的冷汗凝下来顺着下巴滴在地上,还在迷迷瞪瞪地说:“我熬一熬就过去了。”缓一缓就好了。熬一熬就过去了。宋羽河感觉耳畔又开始嗡鸣,他缓缓抱着手腕上的腕表仿生人,无意识地呢喃道:“你抱一抱我。”57似乎噎了一下,好半天才轻声说:“羽河……”宋羽河不知道有没有听到57的话,他神智昏沉,口中发出小兽似的呜咽。“你抱抱我吧。”自从57半报废后,宋羽河在那偏院的星球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这句话,却从来得不到任何回应。不知道是流银稳定器老旧,还是神经网络损坏的57根本变不了人形,连冰冷的拥抱都给不了他。就在这时,仿生人又开始抽风。“我爱你。“想拥抱你。”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突然将宋羽河扶起来,带着一股熟悉的薄荷香,缓缓将他包裹住。宋羽河懵了好一会,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浑身瘫软地靠在一个人的怀里。他怔然抬头。薄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他将心底所有的气急败坏都用一张冷漠的杀手脸遮掩了过去,皱着眉说:“有病就要好好治,怎么能硬熬?”宋羽河茫然看他。大概是习惯使然,一被宋羽河打量,薄峤就心中发憷,唯恐他认出自己来。他干咳一声,感觉怀里的人都要烧成一锅粥了,四下看了看,说:“你们学校医务处在哪里?”宋羽河只知道呆呆看他,并不回答。薄峤也不指望他能回答,拦住一个学生问了方向,便扶着宋羽河要走。但宋羽河双腿已经没了力气,一动就往下滑,薄峤犹豫再三,只好面有菜色地将他抱了起来。宋羽河大概从没被人抱过,一瞬间的失重让他用尽全力将五指死死抓住薄峤的衣襟,眼神惊慌地看着他。薄峤看他脸上的冷汗连头发都湿透了,猜出来他现在肯定难受得很,步子也跟着加快。五分钟后,薄峤用脚尖抵开医务处的门,把宋羽河放在病床上。明天是周末,又是七夕,大部分学生都出去玩了,医务处也冷清得很,薄峤沉着脸找了一圈,才找到挂着耳机在追剧的校医。校医见有人来了,忙把视频关掉,一路小跑出来。宋羽河脸色惨白如纸,蜷缩在雪白的床上,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晕过去了。校医赶忙拿来仪器草草检查了一遍:“只是疲劳过度引起的发烧,开个药先吃吃,明天早上要是烧不退,还得来复查一下。”薄峤拧眉,点了点头。疲劳过度?他的确听薄华彩提过,说那姓宋的孩子为了几十万的仿生人零件费用,好像每天都忙不停地东奔西跑,修各种机械。今天宋羽河来格林芬修全息投影器时,脸色好像已经有些难看了。然后……他为了自己的私心,又给人布置了一堆的作业。薄峤突然沉默了。校医已经去拿药了,宋羽河躺在雪白的床上,呼吸滚烫,好像睡得不太安稳,羽睫时不时的颤抖。昏昏沉沉间,他好像又梦到了一团玫瑰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这次的梦境比平时清晰了些,宋羽河隐约瞧见了周围那一团艳丽的花团。他在乡下没见过什么花,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眼就能叫出这花的名字。是玫瑰。大片大片的玫瑰织成美丽梦幻的画卷,缓缓在面前展开。站在宋羽河面前的人虽然依然看不清楚面容,但却能感觉出来,那是一个女人。她温柔地说:“喜欢我们晚上就吃玫瑰糕吧。”宋羽河拼命想要回答她,但用尽全力,嘴唇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美丽的画卷一点点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