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不在乎什么宠辱,只在乎怀中这坛子酒,这酒实在好,藏到四儿屋里,能喝上一阵子了。玉裳见她这副模样,便摇头笑道:“我奶奶以前常说,事儿摆着命藏着,眼下风光,指不定下一秒就倒霉。”丁思若回她一个笑,点头:“说得有道理。”“我这儿的道理多着呢!”玉裳抬起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嗤笑一声,“将来只怕姑娘听得厌烦了。”丁思若点头笑了笑:“姐姐不吝赐教,感激还来不及,怎敢不识好歹?”“你。”玉裳盯着她的脸,沉沉地笑了起来,“的确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小聪明难成大器。”不可否认,这女人做事的确有计划有条理,还懂得步步为营,但太过自负了些。正是因为过于自负,她才没有亲自确认餐桌上的情况就急着过来嘲弄她。“姐姐真是高看我了。”丁思若浅笑道,“我哪里是什么成大器的料?”玉裳冷淡道:“姑娘这话只怕说得违心了,您的雄心壮志,如今在这寒竹居,早已无人不知了吧?”丁思若笑了笑,没答话,玉裳便又道:“自王爷自立门户老太太便差我来了这寒竹居,这园子里的大小事务全由我一手经办,我的行事粗糙简单,不比姑娘一般心思缜密、八面玲珑、讨人喜欢,姑娘来的时日尚短,时间长了自会知道。”玉裳毫不掩饰对她的鄙夷,面带微笑,眼神凌厉,剑拔弩张。相较于之前肆无忌惮的欺人太甚,这回换了副绵里藏针的阴险嘴脸,唯一不变的,是蛮不讲理的毒舌。丁思若低头浅笑,坛中美酒已令她心驰神往,偏偏这玉裳喋喋不肯罢休,揣在包里的酱牛肉只怕也凉了,她抬起头,低声笑道:“是。”玉裳昂头挺胸往前走,后头跟了好几个丫头,都捧着食盒,回头嗤笑道:“若真要靠你,岂不饿坏了王爷的贵客?”四儿打二门出来,正碰上玉裳带人进去,愣了一下,踮起脚尖望去,只见丁思若晃晃悠悠还在湖边,忙往前跑,却被玉裳一把抓住辫子,险些绊倒。“不在屋里伺候着,这是要去哪儿啊,四儿姐姐?”玉裳冷笑一声,抬脚跨步,过了门槛儿,这才松开手。四儿咧了咧嘴,忙问好。玉裳昂首挺胸大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瞥见了桌上的珍馐佳肴,颦眉,后头的仆人、丫头不防备,全提着食盒进来了。场面一时尴尬无比。锦娘怒道:“哪里来的规矩!”玉裳回过神来,忙躬身致歉,灰溜溜带了人出来,出了门便捏紧了拳头,骂道:“这女人实在可恶!”即便只扫了一眼,她也自知自己食盒中的手艺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可巧抬头就瞧见四儿正和丁思若正有说有笑并肩走进来,便狠狠地冲上去,可走到两人跟前时,又蓦地停住了脚步。丁思只当没瞧见她,与她擦肩而过,径直往屋里去。“站住!”玉裳低声喊。四儿被吓了一跳,立刻停住脚步,却见丁思若跟没听见似的,快步往前,直奔门口。玉裳气得脸色煞白,顾不得那么许多,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了丁思若的胳膊,怒道:“没听见我叫你吗?”“玉裳姑娘还有事么?”她不动声色,平静地反问。“你早想好了,是不是?”玉裳怕惊动了英儿,只能压低声音说话,她还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丁思若浅笑:“所有的事都按姑娘的吩咐办,哪里轮得到我想。”“哼!”玉裳冷笑道,“我太低估了你!”丁思若不置可否,笑问:“我可以进去了么?”玉裳恨不得亲手结果了她,却又无计可施,只有慢慢地松开手,心有不甘的她唯有咬牙切齿地道:“咱们走着瞧!”丁思若笑而不语,转身往里走。玉裳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被身后的丫头及时扶住了。如今的局面是玉裳做梦也不曾想到的,自己竟中了计!亲手让对方在纪家人面前崭露头角。但很快她便平复下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咬牙冷冷一笑,这女人得意得未免太早了些!一个英儿算得了什么!在纪老夫人面前尚且地位不稳,又能帮她多少?这里所有人都瞧不起自己,她们大错特错!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大有来头!总有一天,她要将这些女人对自己的羞辱双倍奉还!尤其是那个胭脂!本来只想将她赶走便是,如今她竟在自己面前玩弄心计、奸猾无比,妄图利用美色迷惑王爷,凌驾自己之上,那么今后出了什么事,就安心领命便是!玉裳悻悻而去,出门时正好碰上取了咸菜的金枝、玉叶,便颦眉问:“你们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