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庭月回过神来,向花厅跑去,饭桌上花老爷很慈祥地给他夹菜,倒叫他又愧疚又不安。
“你这两天吃饭太少,得多吃些,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
晚饭时,父子二人又在一起吃饭,花庭月一直想提出搬出去住,可是一见父亲无比慈爱恋恋不舍,又说不出口来,只好闷不出声低头吃饭。
上汤时,仆人居然把汤洒在花庭月的衣服上,花老爷瞪眼骂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父亲不要生气,也没什么。”花庭月劝慰说。
花庭月回屋里换过衣服,衣上有丫环熏的淡淡的不知名的清香,他素来不喜欢在衣服上熏香,但是花老爷正等他吃晚饭,所以先暂时把衣服换了。
饭后,花老爷又命人拿过一坛酒,道:“这是你喜欢的桃花酒,尝尝看,是不是和你酿的一样好?”
花庭月喝了一口,道:“很好。”
“那你拿回去慢慢喝。”花老爷很慈蔼地说。
花庭月没有回房,拎着酒坛又来到花园的池塘边,坐在池边一块青石上,又摘下一片树叶轻轻地吹着,叶声婉转动听,透露着一丝欢快喜悦。
熟悉的气息再次出现在身后,还带着刻意放重的脚步声,花庭月带着难以克制的笑意回头,叶鸿克制心头的激动,伸手拉过他,用力揽入怀中,重重地在后颈上印下一吻,花庭月没有躲闪,用力握住叶鸿的手。
常年拿剑的手,稳定,干燥,带着薄茧,有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度。
“你什么时候离开?”叶鸿期待地问道。
“父亲不要我离开,等过了寿日,我再想法子。”花庭月有些为难,这么偷偷摸摸的他不喜欢,想离开这里又得不到父亲的同意,真是为难。
“你说过已经握在手里的幸福才是最实在的,今夜月色这么好,不要再想其它了。”
“好。只管眼前,不想以后。”花庭月拿出酒坛,很豪气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离开后你想做什么?”叶鸿盯着他,生怕漏过他一丝表情,眼里是少见的期盼。
花庭月想了想,唇角带着一抹浅笑:“回到我的园子里,这会子桃树的果子也该成熟了。春天大桃花林里闻花香听鸟鸣酿桃花酒,夏天在池边乘凉采莲,秋天摘桃子,制桃脯,冬天一边浅酌桃花酒,一边听雪花飘落的声音,闻着梅花的清甜气息。”
叶鸿看着他脸上温柔、满足的微笑,再也移不开双目。
如果花庭月能看得见,定会发现他眼中那深深的宠溺和深情。
两人举着坛子灌酒,很快,花庭月脸上到脖颈都飞上一片绯红,但是没有醉,桃花酒本来就清淡,喝一坛都不会醉,但是叶鸿却脸上发热,呼吸也促了起来。
花庭月笑他:“酒量这么差,不知酒品如何,不会耍酒疯吧?”
叶鸿刚要说话,身形一晃,神色古怪地望着花庭月,气息杂乱,表情痛苦。
“子翩,你怎么了?”花庭月觉察到他的异常,紧张地问道。
“你好,你好……”叶鸿死死盯着他,眼光痛苦转为悲伤绝望。“想不到你会如此对我……”
“叶……”花庭月神色大变,正要去扶倒在地上的叶鸿,却觉得体内一股气乱撞,丹田处空空如也,很快不省人事。
体内真气乱撞,如刀割针刺般的疼痛向四肢百骸散开。
叶鸿皱皱眉头,睁开了眼睛,一间黑暗的屋子,只有墙壁上嵌着的油灯带来一点光明,深吸一口气,发现内力被抽空,真气涩滞无法运转,而且只要运行真气就筋脉剧痛,凭经验他知道他中了剧毒。再动动手脚,发现四肢都被铐着粗大的铁铐,躺在石台上动弹不得。他苦笑一下,果然厉害,真的是万无一失,谁这么重视他。
叶鸿转过头,看见一旁坐着的那个人。
原来是他。叶鸿把头转回去,望着天花板不吭声。
“你醒了?”韩朝阳一副子人畜无害的样子,甚至带着几分关怀。
见叶鸿旁若无人不答理。韩朝阳又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请你来?”
叶鸿带着厌倦说:“我是犯大逆之罪的反叛,你当然要把我绳之于法了。”
韩朝阳点头道:“说得对,弑君谋逆为十恶之首,应判凌迟之刑。知道什么是凌迟吗?就是一寸一寸地把犯人活剐,割一千刀至三千六百刀不等。”
“那我要恭喜你得大功一件了。”叶鸿脸上仍是淡淡的,好象这恐怖的刑法和自己无关。
不怕死的人这个世上也有,真的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痛快的死也是一种解脱,但是没有人不怕零碎受活罪的死,韩朝阳现在不得不相信,还真有这号人,比如眼前这人就是。
即不怕死,也不怕痛苦零碎的死,真不知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屈服。但是办过很多案的韩朝阳相信,他一定会想出办法让眼前这人屈服。
“大逆的事你已经做下了,杀你用一刀还是三千刀没多大区别。”韩朝阳摇摇头说。见叶鸿闭上眼睛不打算再理他,又道:“所以你不如将功赎罪,做点事做为补偿。”
人在将死时得知自己还有生路,往往是惊喜兴奋又期待的,但是叶鸿毫不为所动,好象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连眼皮都不抬。
韩朝阳对付过好多难缠的人,却没遇上过这样的人,凌迟他不怕,求生他也没兴趣,真是无可奈何。只好说出用意:“听说武阳王谋逆时准备了一批财物和兵甲,藏在某个地方,如果这批东西落在不怀好意的人手里,很有可能会再生波澜,又会使国家生出变乱,你说出来在哪儿,就可留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