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的研究经费总预算是董事长和股东会批过的,单笔花销也都有层层上报,每一级领导的签字都有。并且今年同期的花销也和去年同期的花销大致相同,如果把货币贬值的因素考虑在内,今年同期的花销甚至比去年同期的花销要低。”我把自己能想到的证明部门研究经费的使用不存在问题的证据都搬了出来。当然,纵使我说的全是事实我也没办法做到百分之百理直气壮。因为我对研发部并不熟悉,内里的门道我确实没有摸清。话说当时孙斯茹要提拔我的时候,公司只剩这一个合适的空缺,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调到自己完全陌生的研发部来。“嗯嗯,啊啊。”这是总监在听我一板一眼地罗列证据的时候的全部回应。他眼镜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一个劲地在手机键盘上打字和把手机拿到耳朵边听对方的语音,时不时还会露出油腻腻的微笑。我估计他根本不在乎我说的到底是什么。我说完后,他还沉浸在他的聊天里,过了会才抬起头,像是被老师突然抽中起来回答问题却整堂课什么都没听的学生一样拖延道,“啊……啊……你说的我知道了。”“如果还有其他问题,或者公司研发政策有变,我会把大家集中起来统一整改。”我只能这么说,总不能也像他一样随便嗯啊几声,然后甩手走人。“多注意吧。”总监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怀疑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花多少心思在这件事情上,只是走个流程问两句罢了。要我说,我觉得问题不在于研究经费使用得到底合不合理、合不合规,而在于是谁参了我们部门一本。知道这个人是谁,我们才能知道这次的枪口对准的是谁,也才能有的放失地解决这个问题。“出去吧。花钱的事多盯着点,能少花少花,能不花不花,报销都往严格了计。”总监对我下了逐客令。我站起来,越过皮质椅子,想想又多问了一句,“是有人说了我们部门什么吗?”“啊呀,自己做好吧。让大家花钱、报销都按公司规定来。”总监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明知什么都没有解决,但也只能出去。总监办公室外的过道倒是很清净,因为这个区域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办公室,所有人都把门严严实实地关着,办公室里就有饮水机和卫生间,他们也用不着进出,当然,更关键的一点的是他们大部分人都不坐班,这些关着的门里面可能本来就没人。我稍稍放慢脚步,想在这种清净的地方待得长一点,我脑子真的太混乱了。昨晚在温月问完我对他还有没有别的感觉之后,我一句话也没说,一抬头,他却对我认真地点了点头。那目光一本正经,并且散发着强烈的期待。有这些其实就已经不用非要把“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之类的话说出来了。所以,我愈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默默窝进沙发一角自己喝酒。当时的酒和白开水没什么两样,随便喝几口一罐就没了,还什么作用也不起,脑子自始至终清醒地混乱着。温月自给我那样认真的目光以后离我很远地坐在客厅的餐桌边,他不喝酒也不说话,只那样静静地等着。我喝了超过平时会感觉到微醺的量还是没忘记眼前的烦恼,我放下啤酒罐,直起身子,我脑海里已经组织了些话要说。温月看我要说话提前打断了,“我知道肯定不行。而且不仅仅是因为你已经有她了,就是没有,也不行。我只是憋了太久,实在太想说出来才……”我站起来走到客厅中央,组织到现在我已经有很多话想说,但第二遍想的时候我又觉得这些想说的话里大部分都是废话,排除废话,我捡了个温月应该知道的说,“也不完全。你要是想听实话我可以坦坦白白地告诉你,我这个人活得挺没意思的,我厌恶很多东西很多人,包括我自己,但我并没有厌恶你。”“我都厌恶我自己。”温月嗤笑了一下,说道。“诶~”我转向温月,“你要我说得更直白一点么?”温月打量我,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有进攻性。大概只是一个刹那的转变,他一下子走上前直到与我只有几乎一拳之隔。而后他急促地喘着气,举起双手要解我上衣的扣子。我按住衣领,阻止了他,“我有女朋友了,听起来很老套,但是这个关系确实意味着要对对方保持忠诚,任何不忠诚的事情都该主动杜绝。”温月在调整自己的呼吸,隔了会,他五官很用力地说道,“我可以做第三者。”我看着温月,他一直喘气,我们就这么僵持了很久,最终,他后退了,转过去用手撑着餐桌,垂下头,整个人好像累得要散架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