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目光如电,直视向她,“燕姬,今天的事,你宫里这些人都脱不了干系——” 她指点着四周众人,目光尤其在几个奉茶送食的侍女身上凝视片刻,却是把她们几个吓得浑身战栗——“所有人都暂时不能离宫——把她们几人都给我拿下!” 燕姬一楞,欲要开口,却被老夫人不由分说驳了回来,“人多手杂,你敢替她们作保吗?” 这一句噎得燕姬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亲近侍女被拖下,顿时哭喊声四起,连同被禁足的所有人都叫起了撞天屈。 一团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廊下有一道身影驻足静窥,随后,便如流云轻风一般消逝不见了。 …… 朱闻手拈黑子,对面卫羽以白子应对,银炭的暖火在殿中蒸腾而上,任凭外间天寒地冻,深殿里仍是温暖熏染,服侍的宦官们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他们两人却仍是神采奕奕。 初上的夜色将窗纸染成浓墨,卫羽正要落子,却听后侧内殿处隐隐有人声喧哗,不由狐疑道:“出什么事了?” 朱闻斜倚榻上,只着单薄缎袍,眉目间一派悠然舒缓,他闻言,却是连眉毛也没有动半分,“听声音,大概是燕姬那边。” “她是你心肝上的人,不去看看是什么动静吗?” 卫羽挑眉笑道。 “宠了一阵,也可以放手了。” 朱闻淡淡道,随即,又补了一句,“她的动作频频,却偏偏都是小打小闹,惹得人心烦。” “所以你任由她出事,却也不闻不问?” 朱闻默然不答,过了半晌,听那边人声越发鼎沸,他不由皱起剑眉,微诧道:“好似不是她本人有难……” 卫羽笑道:“她是世子派来的细作,其他几位王子那边也多少有些知觉——打狗还须看主人,真要惹得那位跋扈世子性起,另外几位大约也要闹得灰头土脸。” 两人边弈边谈,说话间,银安正殿外却也微微有了人声。 “你不能进去!” “那就拜托你……帮我通禀。” 低微的女声在夜色中响起,却宛如冷泉泻地,让人心神一振。朱闻一听,却随即从榻上坐了起来。 “让她进来。” 他扬声吩咐道,随即,弹指朝炭炉里掷了一道劲风,顿暖意大炽。 卫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位……才是你真正心仪之人吧……” “说起心仪,未免过早。” 朱闻凝望着轻揭玉帘,缓缓而近的佳人,低声道:“只是目前,有些兴趣而已。” 话虽如此,他眼中的光芒,却仍昭显出心中所重,卫羽冷眼看着,倒觉得有些棘手了——君侯……陷得有些深了! …… 疏真的步履有些滞重,殿中的暖意将她身上的寒气驱除,周身开始暖洋洋的,随即,肺腑之间仿佛受不了这冰火两重天,她开始持续咳了起来。 见她步履蹒跚,朱闻伸出双掌,扶了个满怀。 掌中不盈一握,轻得仿佛要消逝一般……她的身子,竟弱到了这等地步吗?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疏真抬起头,乌发散乱,唯一一枝木钗也半坠挂落,唇上的一点朱红,因染上冰雪而显出粉绯。 她轻轻喘息着,有些急切,但仍是一字一句道:“求你,救救我妹妹。” 天机 这一夜,注定是回夜宫中不宁静的一夜。 燕姬宫中之人,只要和此事牵上一星半点的干系,统统被软禁到一处,留待廷尉慢慢审问,至于那几个递茶送食的侍女,更是免不了皮肉之苦。 顺贤老夫人一声令下,燕姬宫中便全数换过新人,虽然态度恭谨,却让燕姬恼怒欲狂——一举一动皆受人目光关注,这哪是伺候主子的模样?! 想到此处,她长袖一拂,将檀木几案上青瓷玉碗都摔到地上,碰了个粉碎,“岂有此理!这些奴才的眼光好生可恶!” 她的贴身女官也是一番灰头土脸,却只得娓娓劝道:“夫人且放宽心,君侯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您一个清白的。” “君侯?!” 燕姬的玉容上浮现一道苦笑——事发之后,朱闻只来了自己宫中一回,却是不甚在意自己的梨花带雨般的哭诉,只是详细问了瑗夫人中毒时的情形,便撂开了手——这与平日里的柔情蜜意,相去何止天上地下?! 想到此处,她指间的丝帕绞得死紧,好似要将什么扯个粉碎—— 可恶,究竟是谁做的好事,却让我来背这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