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吩咐手下把守大门,却听三楼临窗雅间中,有人轻笑道:“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一个斯文场地,闹得这么乌烟瘴气……” 护卫队长一听这声音,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再一细想,不禁面色一白,暗自叫苦道:今天难道真是命犯太岁,这位居然在此?! 只见有从人络绎而出,将竹帘分两边卷起,躬身等候之下,朱闻玄衣常服,意态闲适写意,携了一位面带纱冥的女子,正款款而出。 朱闻好似没看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手手挽了轻软柔荑,一手折扇轻摇,说不尽风流蕴藉,“你们要搜楼,本君做这,眼中光芒一亮,“原来是名动北疆的闻侯……今日正是幸会!” 朱闻淡淡回了一礼,似笑非笑道:“山野鄙人,不敢当尊使缪赞……” 他话音一转,“倒是尊使学识渊博,一下便能听出歌姬之误,真是‘曲有误,周郎顾’啊!” 这一句皮里阳秋,听着不象什么好话,偏偏却是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他哈哈一笑,随即挽了疏真便走,楼梯之前,两方擦身而过,衣袍摩挲间,使者“咦”了一声,面上浮现了几分狐疑。 车驾辘辘而动,疏真这才取下纱冥,仿佛有些气闷似的,她将车帘卷起。 珠光柔密的内帷仍有一层,外间风光一览无遗,却不泄露车中景象。 雨势逐渐变大,街市上几乎没什么人了,青石板在雨水的洗润下光华如镜,横竖交错的间隙中雨水蜿蜒,宛如棋盘纹路。 大雨倾注而下,耳边只剩下单调嚣声,微微挑起的斗檐下,水流注入凹处低洼,将人影映得支离破碎。 疏真托腮倚窗,想起方才说书人所说,万千感慨,却也只化为寥落一笑。 名剑俱坏,英雄安在,繁华几时相交待…… 她微微苦笑着,想起当时的壮怀激越,如今却宛如黄粱一梦,梦醒了,人却要继续的苟且余活…… 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她的笑意加深,却也无可排遣,只是忘着雨幕出神。 “你在想什么?” 朱闻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唤醒,她微微一颤,茫然回头,却见他神情之中,满是探究的深邃。 她微微抿唇,将眼眸从窗外移开,轻描淡写道:“只是想方才那两个使者……” 朱闻想起方才那一幕,也不禁为之失笑,“这两位今日这一出,闹将出去,真是颜面扫地。” 他停了一停,又道:“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两个使者各自的态度,实在有些怪异。” “先前那个刻薄狂放之人,好似对长公主颇为不屑——就算他私下对女子摄政不以为然,却又怎敢当着同伴的面口出悖逆之言?” “他同伴的态度更是值得玩味——什么也不在心上,只是听到有人编派石秀的不是,就这么雷霆大作,他到底是朝廷的官还是石秀的家奴?” 天朝 疏真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悠然笑道:“这两位使者都挺有意思的……” 抬眼望着雨幕倾泻,耳边仍是水柱垂击的单调声响,她鸦色的眼睫微微一颤,笑意便化为一种虚无的冷然,“你看的很准,这两人各有其主子……这一阵的王城,怕是要热闹万分了。” 似是在应和她的话,天际白光闪亮,雷霆轰隆一声劈下,耀目白光将不远处的宫阙重影都照得无比清晰—— 泼天雨幕中,那巍峨高耸仿佛被什么无形之手拨弄,发出一声沉闷巨响,大地都仿佛震颤一下。 单调的雨声劈啪被彻底打破,高墙之中,沉寂被彻底打破,不多久,便有一队禁卫疾驰而出,更有无数居民喊了几声,爬上了屋顶看热闹。 朱闻纵身而出,脚尖在车顶一点,略一凝神,却不禁变了颜色—— “不好!泰安殿被雷劈了!” 轰隆一声,雷电又至,煞白的光芒,将所有人都照得面如金纸,眼中只剩下惊恐。 …… “你前日也趁上了如意楼那场热闹?” 燮王朱炎接过侍从奉上的热手巾,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缓步走入殿中。 朱闻点一点头,便默不作声,他的身躯站得笔直,任由衣袍间的水滴顺着纹路滑下,无声息的洇入毡毯之中。 “那两个使者方才来找我告状了……他们话里话外,说你故意阻碍他们搜查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