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花怎么卖?”“十文一支。”我在面具下面无表情的开口。鬼枫林的瘴气是把你的眼睛毒坏了吗?你才是姑娘。“不过,”老板娘敛了笑意,叹息地拍了拍无名的肩膀,说:“我不喜欢风趣幽默的人。”老板娘话音刚落,无名脸上的笑突然愣住了,“这么贵,便宜点呗。一文卖吗?”他强撑着笑意问。“不行。”听见老板娘在一旁向无名夸赞着我,我想了想,随手抽出一捧花递给她:“送给你。”被人喜欢的感觉,好像还不错?无名乞巧节本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从前没有关系,今后也不会有关系。我揉着发痛的耳朵,如是想着。那日老板娘收下卖花姑娘送的一捧花,转身便扯住我的耳朵,说道“你瞧瞧你,你比不过花瑾也就罢了,你连这卖花郎都比不过。”“是是是,我都比不过。”老板娘轻抚花瓣,十指丹蔻与指间玫瑰一般殷红。“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废柴呢?”“是是是,我废柴。”我揉着疼了几天的耳朵,想着,咱们今后还是别见面了。走在街上正欲拐角,我看见街边卖菜的张婶对着我眨了眨眼,而后将框子里一颗西红柿丢到我的脚边。我知道,这是暗语。赏金猎人之间通常是不联络的,一旦有了急事需要见面时,才会让线人替自己传达消息。张婶就是个线人。我捡起落在我脚边的西红柿,走到张婶面前还给她,她接过后压低了声音对我说“申时一刻,弄玉斋。”这弄玉斋是北海郡最大的秦楼楚馆,里头的姑娘艳名远播,多少江湖人士千里迢迢跑到北海郡来只为争这一时朝夕的软玉温香。我谢了张婶,顺便点评了一下她这拙劣的演技。申时一刻,弄玉斋。我掐着点到了,这个时辰弄玉斋里还没什么人,倒是方便了两桌子的赏金猎人商谈大事。这些人我看着面生,毕竟这种碰头的机会一年也遇不上几次。“此次咱们联合围剿,必定要抓到这个一点红,以免他再为祸江湖!”“那一点红当真会在此出现?这情报来源是否可靠?”“必然可靠,一点红会在酉时三刻出现,此人极为机敏,各位埋伏好,万不可被他觉察。届时我们摔杯为号,群起而攻!”“好!”他们七嘴八舌,我窝在角落里也只能听个大概。围剿一点红?行啊。几个赏金猎人有扮成嫖客,也有扮成龟公的。却有一人,仿佛与这周边的一切格格不入。身背长剑,道骨仙风。我站在那儿,不知扮成什么好。这时,我肩上多了只手,我转过头看去,手的主人是个尚有些资历的赏金猎人,也算是前辈了。前辈把胳膊搭在我的肩上,说“新来的?”我笑了笑,答道“早来了,不过没什么本事,所以前辈不认识我。”他恍然地应了一声,说“没什么本事啊……那去外头蹲着吧。”“去外头蹲着?对,外头需要有人看着,等一点红来了我告诉你们。”“这事儿已经安排人去做了,你尽管去外头蹲着数蚂蚁也成,看星星也成,别妨碍到我们就成。”说罢,他甩甩衣袖,走了。笑话,你叫我蹲门口我就蹲门口啊!我挪到弄玉斋门前,找了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蹲下。你叫我数蚂蚁我就数蚂蚁啊,我就不数蚂蚁!一个男人走过,一个女人走过,两个男人走过……数着数着我几近昏睡,等我再度醒来,天已经黑下来,弄玉斋点上了红灯笼,通红如明日。门口站了几个明艳动人的姑娘,玉质凝肤,体轻气馥,宛若瑶台仙姬。我偷偷往弄玉斋里望了望,几个赏金猎人还在,看来还没散场,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可不能再睡过去。我看见扮成嫖客与龟公的几个赏金猎人不约而同看向某处,表情极为不自然。而被注视着的少年反而十分轻松,一手执杯饮酒,一手搂着美人在怀。一点红!这一点红位列江湖赏金榜第二,仅次于江湖第一杀手花瑾。而不同于花瑾那般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一点红是以窃取女子芳心而得名。江湖上有句广为流传的名句,大致意思是,江湖上的女子见了一点红皆是趋之若鹜,而江湖上的男子见了他皆避之若浼。先前他们在商量时说以摔杯为号,只是不知何时才是摔杯之时。突然,弄玉斋中不知何地响起杯盏落地之声,紧接着是一女子的尖叫声。然后不知怎的屋内烛火被通通吹灭,兵戈之声陡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