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棠闻言,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缠绵病榻时的虚弱模样,再一想到季予然为了作画呕心沥血,不分日夜的画面,秀眉蹙得更紧了。不行,她得寻个机会好好跟他说一声,再健朗的身子可都经不住这么熬。她朝骆羽道:“我一会儿想用一下药庐行吗?”“当然可以……咦,韶姑娘你用药庐做什么?”韶棠目光坚定,“熬点汤药。”早膳时前厅只有韶棠和骆羽两人,骆夜白的那一份,让骆羽送到了书房。昨晚他束手束脚地躺在那一张罗汉床上,每每起了睡意又被轰然响起的炸雷给吵了个没影,后半夜雷声倒是小了,但雨却没停,一直噼里啪啦敲着窗,以至于一夜过去,他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早上盥漱后他也没留意,经骆羽那一惊一乍的反应以及韶棠满含担忧的询问,他回来对着铜镜瞥了一眼,这才发觉自己满脸倦色,便打算小憩一会儿再出去,免得有人又开始漫天的胡思乱想。韶棠用完早膳就直接回了房,木盒里的药材都是名贵品种,有大补之效,她挑了几样合适的,直奔小药庐。没想到远远地就看到骆羽坐在那里,手持蒲扇有一没一下地摇着,像是等了许久。她不由加快了步伐,笑着招呼道:“骆羽。”“韶姑娘你来了。”骆羽闻声回头,脸上展开明朗的笑,像是邀功一般指着面前的火炉,“我已经帮你把火生好啦!”韶棠心中微暖,“谢谢你。”“不用客气的。”骆羽转身搬来一个小矮凳,“不过韶姑娘你是觉得哪里不适吗,要不要跟我家公子说一下带你去城中看大夫?”韶棠就着坐下,回他:“不用,这药是给你家公子熬的。”“我家……我家公子?!”“嗯呢。”韶棠边说边熟练地将带来的药材切好投入药炉,“你家公子身子不比常人,昨夜还淋了大雨,我给他熬点驱寒的补药。”顿了下,她又柔声补充:“你别担心,我在丰乐镇的邻居是个厉害的老大夫,我跟她学过一点医理,大病看不了,风寒之类的小病还是有把握的。”她说完见骆羽点了点头,便当是解释清楚了这一事,收回目光专注地看着药炉。殊不知其实骆羽尚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他眉头紧锁,不知道是该先思考他家公子的身子到底哪里不比常人,还是先思考为何韶姑娘会知道他家公子昨夜淋了雨。才一个晚上的功夫,他就错过了这么多?他麻木了。韶棠处理完剩下的药材,就见骆羽盯着炉里咕噜咕噜冒起来的水泡出神,她抬手放到他面前轻轻晃了下,好笑道:“不用这么一直看着,得熬两个时辰呢。”骆羽木然地“嗯”了一声,侧身往旁边挪了挪。纠结许久,他还是没忍住,又转回身,几度欲言又止,最后毫无说服力地解释:“韶姑娘,其实我家公子的身子一点也不比旁人差的。”韶棠愣了一下,就她这两日所见,“季予然”当然没有虚弱到需要旁人搀扶才能走路的地步,可他负了伤,还有早上的那一脸病色都不作假,为什么他们俩人却一致地不肯承认?她心思转动,想着或许是高门大户里明争暗斗?“季予然”身为季府嫡长子,有着特殊且必须的理由,不能让旁人知道他实际的身体状况,所以才讳疾忌医?要这样的话,那似乎就说得通了。韶棠看着骆羽,笑的十分了然:“嗯,你说的对。”骆羽:“……”他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转瞬,他想到韶棠将他家侯爷当成了予然公子,而外边关于季予然的传闻不胜枚举,便明白了大概。为了他家侯爷,也为了予然公子,他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你别信外边那些传闻,都是他们信口胡诌的。”“嗯嗯。”这回韶棠不带犹豫,笑着点头附和:“我明白的。”骆羽:“???”好吧。他放弃了。他家侯爷运筹帷幄,文韬武略,自己的谣言就自己去破除去吧,他骆羽只不过是一个爱吃甜食的小长随罢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炉边药味渐浓,骆羽不忍,便劝着韶棠先回去休息,又一再举手保证他一定会掐着时辰熬好汤药,不出半点差错。韶棠自然信他,刚好她还有些事要做,便跟他道了谢。回来这一路,她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母亲给她留了一大笔银两,加上这些年绣坊的收入,即便接下来她赋闲在家也是不愁吃喝的。可若整日无所事事,时间一长定也会觉得无聊,她得买一些布料和丝线备着,不能一来临安就将手艺给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