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被人坑了,周廷行再也没有以前高门公子哥的样子,恨不得拖着眼前的女子一起去死,反正他现在必死无疑了,能多带走一个就带吧。
但他还没碰到沈予棠,就被侍卫用力扣住了两条手臂,用力一压,躬起了上半身,只得费力抬起头,眼睛上翻瞪着对面的人。
他还存着最后一丝力气,吼道:“你敢骗我!你竟敢骗我……你这个贱婢……啊!”
宫里的侍卫很擅长对付这些死到临头不顾一切的人,一脚踢向周廷行的腿弯处,周廷行猝不及防被踢得跪了下去,骂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
沈予棠蹲下来与他平视,不禁觉得他有些可怜,于是柔声细语地安慰他,“周公子,还有件事需要你知道,你知道后一定会开心的。”她停顿了片刻,笑着对他说:“其实,那个宫女已经死了,方才的确是我诈你的。周公子,不要担心,黄泉路上你们还是可以相伴的。”
周廷行已经不再做无用的挣扎了,只是眼神阴沉地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
“我和你才是真的无仇无怨,你有什么何必做到这步?”他看向楚景淮,冷笑一声,“是为了他?哈哈哈哈,你以为你一个丫鬟和他能有好结果吗?你也配?”
沈予棠神色自若,“我配不配,我自己说了算,周公子还是别操心旁人了。”
周廷行被侍卫架着手臂拖着出了明华殿,他笑得疯颠,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咒骂,声音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
刘福扬了扬手,“今日宴席就到此为止,诸位请出宫吧。”
在场的官员各怀心事地离开了明华殿,他们中有不少是和左相一党的京中世家,今日这事其实不用他们留在这里的,但皇帝也是想借机敲打他们一番,世家为首的左相如今已经被禁足了,他们这些跟在左相屁股后的小喽啰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楚景淮走在沈予棠的身旁,今日入宫时,他们二人还必须顾及表面身份,走在一前一后,现在倒是懒得再注意那一套了。
“你方才那话,是何意?”楚景淮当然清楚沈予棠如此诓周廷行是因为帝师和左相的纠葛,也是怀疑左相和帝师的死有关,但他还是想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一点是因为他。
沈予棠踏下石阶,转过身对他道:“嗯……左相和我有仇啊,我趁机断了周廷行的生路,给他重重一击。”
楚景淮有些失落,敛下眼眸,无奈地笑笑,心道自己就不该问。
可下一瞬,沈予棠就朝他挨近了几寸,“而且,周廷行嘲笑你,所以我决定帮你出气,吓唬吓唬他。”
楚景淮常年没有大波动的表情,现下居然忍不住嘴角抽动起来,拼命想压制住笑容。
“王爷?楚景淮?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沈予棠看见他面部一直在抽抽,以为他病了,“要不去找章太医扎扎针吧。”
楚景淮终于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个愉快的弧度。他本就生的好看,笑起来更是俊朗无双,眸中漾开一汪倒映星辰的清泉。
沈予棠听到他的轻笑,转头恰巧撞上他的笑脸。
记忆中楚景淮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上一世和这一世的他一样,绝大部分时候都掩去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楚景淮,你以后多笑笑吧,我喜欢。”
这话说的模凌两可,到底是喜欢什么?先前沈予棠关于“配不配”的问题也没有明着回答。
楚景淮难得纠结,沈予棠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他想得一个明确的回答,但总归不急,他们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
气氛大好,讨厌的人又出来打搅。
楚景淮看着背手而来的李成连,勾起的嘴角旋即落了下去。
“奴婢见过荣王殿下。”沈予棠欠了欠身。
荣王注视着沈予棠,半晌才开口道:“淮安王,本王今日一直在前殿接待西鄞的使臣,但也对今日之事听闻了些,你身边这个丫鬟当真是厉害,三两句话就把周廷行诈出来了。”
“殿下说笑了,是周廷行自己心虚,乱了阵脚。”楚景淮稍稍侧了下身,将沈予棠挡了挡。
“本王还听闻,你对这丫鬟起了别的心思,从前不曾见你和女子走得近,也是好事。”李成连轻笑了声,“若本王身边有这样聪颖的女子,也定是重视至极的,只是不知你这丫鬟是从哪里得来的,本王也想寻一个。”
楚景淮道:“只是在郊外偶然救下,说起来也是缘分。”
荣王歪着头看了看沈予棠,笑道:“缘分很是玄妙,你只偶然,就能遇到这么一个聪慧还懂医术的女子,而本王只有羡慕的份了。”
“殿下府上的人定也不输于她。”彻底掩去眼里的阴鸷,楚景淮笑笑。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最后擦身而过。
沈予棠在原地愣了愣,才抬脚跟上楚景淮的步伐。
捏着手心中的玉坠,她压下心中的诧异,这是她送给荣王的仙鹤玉坠,方才荣王塞给她的……
或许是因为章太医已经认出她了,现在荣王再认出来,她已经没多么大的波动了,反而松下一口气。
她的身份迟早会暴露,但好在荣王和章太医,应该都会选择帮她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