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费了数年心思才成为榜眼,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不甘心一切都被无外戚势力,又背负污名的西门茜毁掉大好前程,便起了杀意,精心谋划了这次的嫁祸。”郝仁苦笑道,“原以为层层掩饰下,我可完美置身事外,怎料还是被柳检验揪出来了。”“没错,西门茜是我杀的!”“我也不想杀她的,可她固执要嫁与我,还告诉我已有身孕五月,再堕胎恐有不测。”“又怕这一堕胎,我与她的事,就瞒不下去了,才会……”“这些年,为努力读书,我从不参与侯府大小的宴席,也就不知道被自己利用的贵妇人,竟是公主,打晕了她栽赃于她后,我把捆好的,之前穿着用来杀西门茜的血衣,塞到小溪下游的石缝,只等负责的衙门捕快将它捞出来,指证高鸿。”“那耳环呢?”问这话的不是柳芽,而是白着一张脸的西门珊。郝仁唇边苦涩的笑意变成阴凉,“是我放的。”西门珊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就听郝仁嗤声道,“在侯府时,你这位二小姐何曾看得上我,每回遇见,不是满脸不屑,便是一脸嫌弃,待我考上榜眼,却又是另一副面孔,企图利用我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望着如遭雷劈的西门珊,郝仁还欲继续道,柳芽冷笑着抢先道,“西门茜一心一意对你,你又是怎么回报她的,你明知她已有了你的骨血却还是残忍地一尸两命,你和你嗤之以鼻的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一路货色,装什么清新脱俗!”她说着,视线越过郝仁,嫌恶道,“山鸡飞上枝头之所以可以变成凤凰,是因为它有人品与道德以及情义,丝毫不动摇地摆于心披于身,让它由内而外地闪闪发光惹人喜爱,否则山鸡终究只是一只拎不上台面的山鸡,让曾不幸地吃过一口的人,恨不得将隔夜饭也吐出来!”宇文秋页和杜忻辰及杜星原还有庆王,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竹青蓝色锦衣袍男子,在两个侍卫的带领下,一脸焦急之色地朝这边走来,而柳芽转身便走。随即嘉嘉公主喜声道,“驸马!”这时,一个丫鬟匆匆地越过那竹青蓝色锦衣袍男子,气喘吁吁唤道,“小姐!!”要不是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柳芽绝不会顿住脚步回头,在那竹青蓝色锦衣袍男子的震惊中,迎着珍珠火急火燎地冲过来的身影,“小,小姐,您快快回府,那什么镇国公府的世子,带着聘礼来,来定亲了!”“……”柳芽有些懵,一时半会的,想不起这镇国公府世子是谁。杜星原不爽地抽着嘴角道,“这厮的腿又想断了吗?”柳芽这才想起来,镇国公府世子就是她在道台府衙救的那个大纨绔,叫范达统的,还是皇后的外甥——明明证据确凿,却还能从牢中狭窄的缝隙里,钻出来继续享福,连陛下都争一只眼闭一眼的存在。虽然背景强大,但还是掩盖不了他是癞蛤蟆的事实,柳芽不知该佩服他与胆粗的脸皮儿,还是该嘲笑他不自量力的行为,张嘴欲语,一口腥甜却急促地从肺腑里奔涌出来,眼前一黑,便晕过去了。镇国公府世子范达统拿着十车礼品,向吏部侍郎府外甥女柳芽下聘的事,短短时间,就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可转瞬将这个震天雷般的消息覆盖过去的是,柳芽闻得范达统求娶自己,竟生生气吐血,还昏迷了——只有鲜少人知道,柳芽中毒了。一连三天高烧不退,大半个御医院的御医来了又走,走时纷纷无能为力地摇着头。而众人也都清楚,再烧下去,就是不死,也得成傻子,急得侍郎夫人江蒋氏以泪洗脸时,杜忻辰带着江湖上颇负盛名的游医来了。虽满脸疲惫与不情愿,但他老人家还是替柳芽把下脉了,这下脸上的不情愿变成惊奇了,皱着眉头摸索半天道,“她之前是不是中过‘轮回’——”见杜忻辰不解,他解释道,“就是一种可丧失人为能力的慢性毒药。”杜忻辰心一沉,颌首道,“没错。”“这毒十分阴险,没两把刷子是解不了的,虽然之前给她解毒的人也有两下子,以药理对药效的方式,将毒素清除了,但也只是暂时性的克制而已,一遇到紫竹的花粉就又复发了,变成我的诚意对方愣了愣,下意识将嘴里剩余的半口苦涩,渡进她嘴里,听得似响在耳边的吞咽声后,紧窒的吸允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他便安抚似的用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她的上唇。“!”顷刻间,柳芽张大了嘴儿,还惊呼出声,“你你你你你!!!”对方无辜地眨眨眼睛,“你药喝不进去,我只好一点点喂你。”“!!”有你丫嘴对嘴这样喂的吗,柳芽瞪着他。可他只是以手指慢条斯理地抹开唇边沾上的,快要淌下来的褐色药汁,而后将剩下的小半碗药递到她跟前,“你想自己来,还是我喂你——”不等他说完,柳芽抓过碗,一口气将似要苦掉舌头的药汁喝完。他拿在半空中的匙羹,便轻轻地放进空荡荡的碗里。“……”柳芽无视他唇边极其欠揍的笑意,将碗搁到床边的桌上。她打量着自己在吏部侍郎府的厢房,睨着明亮的宫灯,撇嘴道,“门主怎会在此?”“听说你服了解药,终于退烧了,这个时候得了空,便过来看看你。”宇文秋页悠悠道。柳芽没忘记自己失去意识前吐的那一口血,“我中了什么毒?”她怎么不知她又中毒了。“没记错的话,好像叫什么‘黄泉汤’,是你之前中的毒的进化版。”他道,“你之前中的毒叫‘轮回’,是你自己用药理对药效的方式解的吧,似是没有把余毒都清除干净的样子,它遇到紫竹的花粉便诱发了二次中毒,托赖杜世子找来隐世的老游医,把你救了回来。”柳芽的眸光在宫灯上流转,抬首冷冷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下的这盘棋,是从我在道台府衙救了范达统的腿开始,没想到我低估你了。”她自嘲地勾勾唇,似有寒流挤压成厚厚的墙壁挡在她与他之间,“烨王爷一手策划的局,既深远又精妙,的确把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本以为导致原主丧失人为能力的毒,是已然当上驸马的渣男朱蔚然,或是嘉嘉公主为阻止她进京而下的,没想到‘让’他们其中一人走到下毒这一步的,竟也是宇文秋页——她被嘉嘉公主在桃花潭折磨后,留在六扇门养伤时,他曾给了许多陈旧的档案她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