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是祁承懿生母江家的人,自然对她心存芥蒂,不会容许祁承懿与他亲近,甚至说不得还会在他面前刻意引导,让他对自己越发反感。
如此一来,待宋嬷嬷回府后,她若想设法与祁承懿亲厚起来,只会难上加难。
可这孩子又十分敏锐,在他面前说不了谎,该怎么跟他说才能不让他察觉自己有意拖延?
容因一时犯难起来。
想了想,她权且作安抚道:“宋嬷嬷一直劳累,如今你病了,若她回来瞧见少不得又要挂心,就先让她在庄子上休养一阵子,可好?”
祁承懿抬起眼,安安静静地望了她一眼。
容因喉头一阵发紧,觉得自己似乎被眼前这个小屁孩看穿了。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找补一番,却忽然见他沉默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望着他稚嫩的小脸,容因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是因为那日夜里的那番对话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此后数日里祁承懿一直还算配合,并没再想起先那样动不动就发脾气。
第二日早晨青松来送药时,容因从他那里得知祁承懿向来怕喝药,只是偏偏要强,不愿被旁人知道,于是每次一遇上生病喝药,他便会叫青松去厨房偷拿些蜜饯果脯来。
只是即便如此,喝药前也总是要拖了又拖,药热了又热,实在无法再拖延时才肯硬着头皮灌下去。
容因很是担心了一番。
果不其然,药送到他面前,小奶团子这次没像青松形容的那般抗拒得十分厉害,却定定地看了半晌,眼珠一转,忽然对容因说:“我要糖。”
“糖?”,容因看了看碗里那黑褐色的汤药,柔声劝道,“可你受了凉,咳得厉害,吃了糖喉咙里只会更不舒服。”
“切,我不管”,祁承懿冷哼一声,将头撇过一边。
“你现在不宜吃糖,你乖乖喝药,待你把病养好,想要什么样的糖我都买给你,如何?”
“我现在就要”,小家伙直勾勾地盯着她,黑亮的眼眸里透出执拗,心底却满是不屑。
正是因为知道她不肯给,他才故意开口索要。
这女人怎么这么蠢,这都看不明白?
容因确实不知他心中所想,更不会往这上头猜测,毕竟即便已经三番五次地见识到祁承懿与众不同的聪慧,可在她眼里他终究不过是个孩子。
“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些什么?你若是不早些养好身体,便不能早日将宋嬷嬷接回来,莫非你要食言?还有,昨夜我与你说的那番话,你全忘了?”
容因说完,轻揉了揉眉心,昨夜熬了半宿,以致她今日一早起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因此说出来的话难免带了点透着不耐的威胁意味。
好在虽直白,却管用。
祁承懿眸光微闪,在心底权衡了一番,终究不情不愿地妥协,两只小手从容因手中接过瓷碗。
那汤药上头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他盯着那药盯了许久,似要将碗底看穿一般,待那热气都散尽了,才终于拿出一股壮士断腕的气势扬起小脑袋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