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因轻笑一声,柔声道:“多谢。”
一边说着,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复杂心绪——
她记得当初在荣禧堂吃的第一顿饭。
彼时她战战兢兢,努力讨好,也像今日这般夹了一筷鱼肉给小奶团子,却被嫌弃了个彻底。
如今不过短短两月,已是时过境迁。
用过饭,离祁太夫人午歇还有些时候,容因并未马上离开。
今日她在,便自然而然地接替了云溪读佛经的差事。
祁承懿也十分乖巧地安静下来,坐在一旁,小手托腮,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只是不知能听懂多少。
读了一盏茶功夫,容因有些口干,正要请云溪去添一壶新茶来,秋嬷嬷却忽然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的木托盘上放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汤。
还没走近,容因便闻到一股呛人的药味。
“太夫人,该喝药了。”
容因一怔,放下手中的经卷,站起身让到一旁。见秋嬷嬷将那药放到几上,她才问:“嬷嬷,祖母身子不爽利么?这是什么药?”
祁太夫人睁开双眸,目光慈和:“没有,你放心,祖母身子好得很,就是这阵子偶尔咳嗽几声,这几日都快好了。”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秋嬷嬷:“小毛病罢了,偏她大惊小怪,非要郎中开药,累得我喝这好些日子的苦药。”
祁太夫人嗔怪地看了秋嬷嬷一眼,又道:“你个没眼色的老东西,白活这么大岁数。”
秋嬷嬷只是笑,也不辩驳:“您骂便骂吧,反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这老东西挨几句骂不打紧,您喝药的时辰可一点儿也不能耽搁了。”
郎中说饭后半个时辰喝药,秋嬷嬷便从来都将时间掐得准准的,从不拖后半刻。
容因哪里听不出来太夫人这是在责怪秋嬷嬷当着她和小奶团子的面将药端上来,遂道:“祖母,这您可不好责怪嬷嬷。您若有个头疼脑热,定要与我们说,千万不能瞒着。嬷嬷说的对,就算是再小的毛病也不能掉以轻心。”
“好好好”,祁太夫人口中抱怨,眼神却甜蜜,“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如今都想管着我。”
半炷香后,容因看着秋嬷嬷像解决了什么世纪难题一般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而后端着空空的药碗离开,心里不由一阵腹诽:祁家人害怕喝药,莫不是家族遗传?
那祁昼明……
脑海里幻想着他跟小奶团子一样畏惧喝药的模样,容因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喝过药后,容因瞧着祁太夫人似乎有些困盹,便识趣地道:“祖母,您喝了药,先歇息吧,明日孙媳再来看您。”
说着,她看了一眼祁承懿,小奶团子也乖乖道:“祖母好好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见祁太夫人点头,云溪连忙上前,搀着她起身去内室。
容因和祁承懿等了片刻,直到二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那道童子闹春四扇折屏后,这才一同转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