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如此,宫里还有一个老太婆盯着她,日日紧着她,一碗一碗的苦汤子逼她硬往肚里灌,以致如今她只要一看见药盅便忍不住作呕。
偏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还要拿这事来戳她的心窝子。
崔容萱还想继续纠缠,她身边那个年长些的婢女却忽然凑上前来,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王妃,今日时候不早了,咱们府里还有旁的事,不若先回去?”
崔容萱闻言,面色一僵。
“知道了,不必姑姑提醒。”
一直注意着她神情的容因眸光微闪。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方才竟然从崔容萱眼中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恐惧。
容因转眸,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她身边那个长相平凡,丝毫不起眼的姑姑。
但容因自以为隐蔽的一眼,却被那人准确地捕捉到。
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她的眼神如幽谭一般,深不可测。
容因下意识战栗了一下,脊背一阵发凉。
崔容萱并未察觉到容因与自己身边婢女的交锋,她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一脸不甘地狠狠剜了容因一眼,而后带着一行人,愤而离去。
几人离开时,容因远远听见,崔容萱隐隐含着怒意但又尽力压抑的声音:“冯姑姑,母妃叫你来教我规矩,却并非让你事事都要管束我……”
她口中的冯姑姑,想必就是方才让她回府的那个婢女。
如此看来,她在王府的日子,似乎过得也不很舒心。
一众人渐行渐远,容因并未听清那位冯姑姑的回话,但依稀能从她说话的语气里分辨出,她对崔容萱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也没多少敬畏,倒更像长辈规训晚辈。
“呼,方才好险”,碧绡如释负重地呼出一口气,“若是二姑娘一直纠缠下去,起了冲突,夫人便危险了。”
二姑娘身份压了夫人一头,若一旦起了争执,必定是她们夫人吃亏。
更何况今日她们出府也未带什么人,就一个驾车的车夫。可崔容萱堂堂王妃,难保出府时不随身带上几个护卫,若真动起手来,她们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儿。
看出她的担忧,容因微微一笑:“你放心,不会的。”
“夫人怎么知道?”
“佛门清净之地,岂能容人大打出手?她就算动手,也会挑个地方”,容因抬眸看一眼远处高悬的那方匾额,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儿,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里写满得意。
这上方寺可不是寻常佛寺,而是先帝为寄托其对元后温诚皇后的哀思而建,里面供奉着两位圣人的长生牌位。即便是圣上亲临,也是毕恭毕敬。
崔容萱又岂敢真的在此处闹腾起来?
“再者说,王妃的身份是她的臂助,但同时也是她的束缚,二姐姐若顾忌康王府的面子,便不会不顾形象地做出这么掉份儿的事来。”
而且,不知为何,她莫名心里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
她总觉得即使她真与崔容萱闹开了,祖母、小奶团子甚至祁昼明,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容因回府时,已近日暮时分,早过了平日用膳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