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你却说你爱上了朱闻?! 朱炎几乎要大笑出声,笑自己的痴愚,笑上苍的捉弄。 恍惚间,他想起自己听过的一则童谣,那是乡间少年传唱,山峰上雪莲变就的神女故事。 乡音的字句已经记不住了,大意却鬼使神差的留在了心里: 我历惊艰险,攀上高峰,你说要用金瓶才能将你盛回; 我穷尽一生,铸造金瓶,却已垂垂老矣,足不能行; 我的儿子替我上山采莲,你笑着说,捧着金瓶而来的,才是你梦中等待的少年。 …… 歌谣宛如谶言,离奇而真实。朱炎此时想起这个故事,却只觉无比讽刺。 无边的悲凉与绝望在这一瞬涌来,朱炎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的憋闷,连连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几乎要倾在一旁。 她好似有些惊讶,却还是扶住了朱炎。 那般朝思暮想的纤纤玉手,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握住。 只要一伸手…… 无穷的恶念仿佛受了鬼魅的诱惑,在朱炎脑海里回旋而上。 癫狂吧……引燃你的热血吧……你可以将她强占在身边…… 只要,朱闻死去。 朱炎忽然猛烈咳嗽着,仿佛连自己的心都要咳出来。他凝视着身边瓷一般清透的面庞——如此年轻绝丽,风华正盛。 而我,已经是不惑之年,半老之身了。 他终于止住了咳,眼中浮现几多悲怆,几多憾恨,他闭上了眼。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一次的毒就算解了,只怕会折腾自己后半生。 何必呢,如此妄念,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缓沉稳,好似是另一个不相干之人在说话,“你们马上就成婚吧。礼成之时,我就把王位传给朱闻。” 如此平缓,好似只是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她是如何的惊异,朱炎已经不想再看了——那般神情,只会让他的心再度破碎。 她起身施礼,转身要走。 “等等!” 她愕然回身,朱炎却站了起来,高大身形在她头顶笼罩出一片阴影,无比接近。 他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拉近到自己身畔。 黑白子落了一地,清晰的响声回荡在整个静室。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张开手掌,将她的完全包裹……他闭上了眼,好似握住的是整个世界。 仿佛是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他睁开眼,松开了手。 任由那纤纤五指从掌心抽离,他的世界,仿佛一寸一寸在眼前崩塌,灰飞烟灭。 他振衣而起,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而去。 “汝等……好自为之吧。” 绘纸移门被推开,日光争先恐后的照了满室,朱炎大步朝前走,眼前却只剩下无穷的黑暗。 这一局虽长,却终是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