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瑟拿着大氅讶异:“这么好的东西,给我是浪费……阿雪穿着才好。”
或许因为才纠结过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白邵雪对上庄瑟,倒是少了一些气焰,整个人也没有那么花枝招展了:“别推辞了,我想着给你便给你了。”
他说完,少见的没了话。
庄瑟见此,不由心念一动,想要开口探寻些什么,可话到口边又是说不出来。他怔然瞬息,最终还是将那点探寻吞入腹中。而白邵雪这边因为心神缭乱,也未瞧见这般样子的庄瑟,他的脚底下意识的摩擦着地面,发出“嚓嚓”的细微声音。
好半天之后,白邵雪才像是试探一般问道:“小庄……咳,我向来是个不修边幅的,有的时候言行举止很是跳脱……你不会怪罪我吧?”
白邵雪这是怕自己那逾越的行为惹得庄瑟不快,可怎么想也觉得怪异,心中又不想承认庄瑟对他毫无感觉,因此只能这么离谱的发问。但这问题听在庄瑟耳朵里,却又是变了一种味道。
才在皇帝面前说了有“心上人”,这会儿却问自己“会不会怪罪”……庄瑟不免胸口一窒,莫名感觉和阿雪之间有了些隔阂一般。莫不是刚才回去,五公子说了些什么吗?
庄瑟自是没有白邵雪那般自信,心中渴求更是未想过有成真的一日。这会儿或许又被“心上人”三个字冲击,脑子都有些不好使起来。他顿了顿,这才回道:“怎么会呢?”
听了这话的白邵雪狠狠松了口气儿,更是没能注意到庄瑟脸上闪过的瞬息神情。
等着庄瑟捧着大氅进屋,他的属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说道:“将军,您和白少爷的关系当真好呀。”
庄瑟愣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是啊……”
当初燕灵王带着众人来到皇都时,就已经快到年节,如此又是耽搁一段时间,白邵雪只觉如同白驹过隙,历史上发生重要事件的这一天,竟然是越来越近了。
越到关头他越是睡不着,在白昼和黑夜中瞎琢磨,也不是没有生出过去找找各位封王的念头。但那都是无稽之谈,根本就是作死。不过,除了这个,还当真有一件事情让他察觉出不对来。
自己入宫面见皇帝,说出那番话,皇帝就只能忍着放自己回来。如此分析,倒是觉得齐朗清并没有疯到极致,也并非如同史学家们的推测那样,是因为再也无法忍受封王的势力而发狂杀人。白邵雪回忆起之前在宫中的点点滴滴,总觉得齐朗清的言行,尚且还不到那个地步。
既然不到地步,那为何又会突然在宫中杖杀荣安王?
难道这荣安王就是个惹祸的主儿,一两句话间就能惹得皇帝勃然大怒吗?
白邵雪想不太清楚,更是做不到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溜走,最后到了事发的那一日。
这一日,他和几个燕地的主子都要一同入宫,庄瑟作为守备自然留守在外。白邵雪去看沈系的神色,果然和自己相差无几。这种看着已知未来即将发生在眼前的感觉,当真不舒服。
白邵雪口中干涩,更甚觉得心慌意乱,才入了宫就发了一身的汗,整个人紧绷成了一根棍子。沈系也没比他好到什么地方去,拳头握着藏在宽袍大袖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周遭的一举一动。
两个人这样的状态持续着,直到年节宴席上皇帝驾到。
齐朗清果然还是一副荒唐模样,带着宠妃就坐到了首位上,懒洋洋道:“真是好,自从朕登基以来,还从未见过诸位王爷如此齐全的时候呢。”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惹得齐朗清微微啧嘴后,也对和这群相厌之人虚与委蛇产生厌烦:“知道你们看不惯朕,可到底燕灵王大破摩赫,诸位也没什么表示吗?”
此言一出,周遭的封王们更是面面相觑。
白邵雪也是第一次见这些其余的王爷们,本以为他们会和想象中一样,总有几个仗义执言之辈。却不料如今一瞧,倒是真如沈系所说,大部分是些只顾私利的人罢了。
这让白邵雪无端生出荒凉感觉来。难怪最后沈家可以登上皇位,这其余的封王们,看着也不像是个能把天下治理好的样子。由此可见,如今果然是一朝末年,精神气全都颓了。
可也正是在白邵雪思索的时候,原本沉默的列席中忽然有一人站出,冲着齐朗清道:“陛下,如今既是年节又是庆贺我大闵压制摩赫,这是喜上加喜。臣不光有对燕灵王的钦佩,还有对陛下的恭贺……燕灵王大破敌军,那是臣子本应该做的事情,但能如此顺利的赢了,还是陛下洪福齐天。这说明天命是眷顾陛下,眷顾大闵的。”
这人好听话一箩筐,也不歇一歇就又道:“臣为陛下准备东海红珊瑚一棵、锦绣鸳鸯宝瓶一组、龙山襄玉一盒……恭喜陛下护佑我朝繁荣昌盛。”
随着他的话,殿外的太监们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此人敬献给皇帝的礼物。最后那棵尊贵至极的东海红珊瑚,居然用了六个人才从殿外抬进来,实在是好大的手笔。
齐朗清瞧着,也不住勾唇道:“还是齐瑞王明白事理。”
原来这是齐瑞王。白邵雪暗暗记下此人模样,也看着因为齐瑞王的首当其冲,诸王们都开始借着由头给齐朗清送起礼物来。诸王之间没有地位高低之分,只有强盛之分,燕灵王是在座最强者,自然是到了最后才要献礼。
而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献礼的时候竟然派了沈夔上去。
白邵雪不免有些吃惊,却见这位二哥神色淡然,手持一卷画布就走到御前:“陛下,这是我父献给陛下的第一件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