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收买人,可怜我一把年纪还要遭这种罪!受这种冤啊!”
熊英奇简直惊呆,“你不要乱说!”
卧房内的乌和勒被吵得害怕,挤上床将脸埋在阿衣努尔颈窝,抱得紧紧的。阿衣努尔睡得不安稳,眉头皱起,嘴唇不自觉抖动,应该是冷,薄薄眼皮下的眼珠转动几轮,虚弱地睁开眼。“这是怎么了?”
怎么那么吵。
乌和勒眼睛亮起,摇摇他的手,滑到床下递给他水。阿衣努尔喝了一口,听出外面是谁的声音,眉宇浮上厌烦的神色。又来了。
他脚步不稳走了出去,乌和勒前后跟着,想扶他,被他按在房里,“别出去,乖乖待在这里好吗?”
乌和勒只好待在原地。小眼神忧郁,手里抱着阿衣努尔给他做的布老虎,他早就过了还玩这种小玩意儿的年纪,可是他依然喜欢,娘亲给他的一切他都喜欢。
“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去躺着?!”,李清火气很大。阿衣努尔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李清才勉为其难闭嘴,扶着他胳膊。
“李大娘,我用你的柴和水,还是其他什么的,都已经付过了银两,你怎么能颠倒黑白呢?”,阿衣努尔声音嘶哑,看着也随时要病倒的样子。谁有理大家都心知肚明。
李大娘却不认,“你们用那么多!我那口井哪遭得住!”,她指着阿衣努尔,话里商量语气却是赶人,“这样,我把钱退给你们一部分,你们不要在这里住了,赶紧走吧!”
巴图在那边大喊一声,“不行!”,窜过来把瓢摔了,很吓人,脸色要杀人似的。李大娘的儿子个头也不低,但跟巴图比是不行,他有些怂,从人群里站出跑到他老娘这边,“怎,怎么不行,我们的房子,让你们走你们就得走!”
“你”,巴图拳头都伸出来了,这一拳下去不把他打得娘都不认识他就不配在殿下身边服侍。
“行了!”,阿衣努尔及时止住他。他疲惫地按按眼睛,“我们会搬的。”
熊英奇脸色也不好看,见阿衣努尔妥协,没松口气反而心里憋屈。把人照顾成这个样子,段哥回来他怎么交代。
李大娘开心了,从地上一下子站起,“赶紧搬!给你们一天时间!”
“叫谁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人群里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蓝黑水纹圆领袍,料子看着很新,脚上的靴子一尘不染,显然是用心打扮过的,后头还牵一匹高头大马。
“阿英。”,阿衣努尔做梦一样喃喃出声。
段英满脸戾气。他一路上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回来,还去换了新衣物想给阿衣努尔一个新的好印象。
这倒好,回来竟发现这群无赖要毁约将阿衣努尔他们赶出去。他动作粗暴,一把将那李大娘和他儿子攘出去,连带着熊英奇一起,全都赶了出去。李大娘认出这是当时租宅子的人,刚要张口,被段英喝住。
“再不滚,我杀了你们。”,他沉声道。段英刚从战场回来,身上有种淡淡的血腥气和令人胆寒的狠厉。李大娘被骇的闭了嘴,直愣愣看着大门在她眼前合上。
生命
段英关门转身,带着愧疚和无措,小心翼翼看着阿衣努尔。刚才眼里的凶狠像是从未出现过,狼狗收起獠牙,等待主人的召唤。
阿衣努尔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一下撞进他怀抱,闭眼将脸埋在段英肩上。又是三个月。他们分别的时间已经比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不知多少,到底是上天对他们的考验,亦或是他们爱得不够深。
“你终于回来了。”,阿衣努尔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三个月他觉得好累,等段英等得好累,又感觉像是被抛弃,孤独感像失足掉进湖里一样,缓慢窒息从四面八方袭来。
阿衣努尔渐渐意识模糊,闭眼的最后一刻,听见段英惊恐的呼喊,“殿下!”
再次醒来,已是夜半时分。床边烛火微弱,段英的影子投在鸦青床帐上,身上是绵软厚厚一层新被,他刚一睁眼,段英就被惊动,声音轻且缓:“衣衣?”
阿衣努尔咂摸下嘴,感觉一股苦味儿,许是喂了他药,他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睡了一觉后没有之前那种眩晕感,头脑清晰不少。
他应声,“嗯。我……”,清了下嗓子,“我感觉好多了。”
他要坐起,段英忙在他腰后垫了软枕。他靠着,问段英:“战事都结束了吗?”
段英点头,犹豫一会儿又说:“听闻苏日勒可汗前几日已薨逝了。”,所以两国持续数载的战争才结束那么快。阿衣努尔闻言脑中空了许久,心里那把锁链终于断裂,枷锁落地,万千念想从里蝴蝶状飞涌出洞,只感觉解脱。
笃笃笃。有人敲门。“他醒了吗?”,是李清压低声音询问。
阿衣努尔张口回他:“醒了。进来吧。”,门吱呀一声响,李清进来后,段英不再遮挡在床前。李清仔细检查一番,确定阿衣努尔现在没任何不适,放下心来。
“你今天可吓死我了。”,听着不像假的。
李清当时就看见两人刚抱一起,才说一句话,阿衣努尔就软倒下去,立即一番鸡飞狗跳,乌和勒也出来缠着,小小一个急的不行,眼泪哗哗流。巴图气急了,和段英杠上就要抢走阿衣努尔抱到床上去,段英一下把他撞开。跟两条巨型犬要开战似的。
李清气得绝倒,一人给了一巴掌打清醒后,恨铁不成钢道:“还不快小心点把他放到床上去,他怀孕了!你们没轻没重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