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与重臣的联姻,本该如此声势浩大。不管背后是如何暗流汹涌,表面上却依旧这样风华万丈。而刚加封了将军爵位的萧景宸的婚事,好似简单朴素了许多。宾客不多,只是萧大人的几个至交好友,官位皆不过四品,还有萧景宸几个军中同僚。人不多,却无端带出一股暖融融的喜气。新妇坐在窗前,鸳鸯花烛缠绵,大红的桌子上,用几个小碟摆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还有一壶酒,散发着丝丝辛辣的甜香。萧景宸来时,已有了几分醉意。他含笑挑开沈曼棠的红盖头,四目相对。沈曼棠的眼睛里似蕴含着澹澹秋波,双颊被满屋的喜庆映上一片绯红。简单的红妆别具韵味,竟呈现出与平日里恬淡如水不同的明艳。萧景宸的手顿在那里,一时被震慑住,眼睛一眨不眨地愣住了。“干什么?傻了一样。”沈曼棠轻笑着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径自走到桌边,指了指瓷质的酒壶,“喝交杯酒吗?”“其实这酒可以不喝。”萧景宸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沈曼棠挑了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他继续说,“因为,我一看到你,就醉了……哪里还需要什么酒呢……”她的醇美与甘洌,远远胜过那酒啊……而在民间,最令人称道的是这位新将军夫人的身世,她名叫沈曼棠,仅仅是一个平民百姓罢了。她既没有显赫的身世,也没有倾城的容貌,却不知何德何能,嫁给了这位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一纸婚书成空文,两相嫁娶似路人。一时间,帝城孩童都会吟唱这一首顺口溜。其中还有一层意思,老百姓们却缺乏说出来的勇气。婚书不作数,叶馥芷嫁给了太子爷,白景宸却娶了平民女,再联想到皇家、宰相与九门提督,这之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时间久了,这些谣言与猜想却不攻自破。婚后,萧景宸和沈曼棠如胶似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两相情愿!所谓赐婚,反倒成了强扭的瓜。萧景宸回京受赏,连带娶妻不过短短一月时间,野心勃勃的霁月女皇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汶桑大陆分为两国,交界线正是大陆南北向的分界线,若不说常年征战,气候也算得上宜人。萧景宸不日便挟着妻子来到了边关,继续守卫着汶桑的疆土。那五百轻骑,成为了他的亲卫兵,也就是使霁月闻风丧胆的“五百铁旅”。两年之间,沈曼棠怀孕了。四个月后。萧府的庭院内,漫步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她的小腹高高隆起,正是白家的少夫人沈曼棠。这院子里本来是清一色的松柏之类长青的树木,现在却应少将军的命令,栽种了许多名花奇草。现在正是七月份,七月流火,正是炎热的时候。太阳放射出强烈的光线。庭院内,有的植物已经被晒的枯蔫,有点植物却仍然青翠碧绿,迎着太阳欣欣向荣地生长着。有点植物还开出娇艳的花朵。沈曼棠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阿棠,这天这么热,你怎么不去屋里头,非要跑到外面来?”萧景宸一下早朝,连朝服都没来得及脱,就来到夫人的庭院。“我怕辜负了你栽的那些花。”沈曼棠抚摸着花朵柔嫩的花瓣,笑容温柔。“这些天皇帝要移驾天霄山脉避暑,过两天便出发。那里凉快,你可不用每天这么晒。”萧景宸擦了擦沈曼棠额头上的汗,“快回屋去。”沈曼棠恋恋不舍地走到荷花旁边,此时栽在陶盆里的荷叶亭亭如盖,摇曳着如同女子翠绿的裙角。荷叶当中,白生生立着一枝荷花。荷花还是一个花苞儿,呈水滴形,十分圆润,饱胀得快要裂开来。白玉一般的花瓣,如同女子柔软嫩滑的肌肤,在夏天火一般的热风中亭亭玉立。“这花过个三四天才会开放呢。”沈曼棠指着池中荷花,缓缓地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你喜欢就好。”萧景宸宠溺道。自从得知沈曼棠怀孕之后,家里的下人多了一倍不止。整天跟在她的身后,替她忙这忙那的,让她什么事情都不要做,每天只能弹弹琴,看看书,散散步。沈曼棠曾经抱怨道:“你雇这么些人来也不嫌烦!许多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做了!”而萧景宸总是轻轻地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我什么都舍不得你做。”萧景宸总是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吃穿用度无一不缺。她胃口不佳的时候,他有时会亲自下厨,变着法儿弄一桌子好菜。一向节俭的萧府,在少夫人怀孕的时候却变得格外铺张豪华。沈曼棠的身子越来越重了,却不光是她腹中的孩子越来越大,还有她本人,在整天都不动的情况下,越长越胖了,原本瘦削的下巴都圆润起来。“别再给我吃这么多了。现在越来越懒得动,还不如原来灵活。”萧景宸宠溺地揉了揉沈曼棠圆润的小脸:“胖点好啊,你之前就是太瘦。况且生孩子很损元气的,若你还像之气那么清瘦,坐月子的时候肯定体虚。”现在,汶桑上下都流传着一句“嫁人当嫁萧景宸”的俗话。若是有谁家男人乘老婆怀孕在外面偷吃,女人骂他的话中总有一句:“你看人家车骑将军萧景宸!不光年少有为,还对自己的妻子………!”在天霄山脉的外围,丝毫感觉不到暑热。雪山源源不断地送来清凉的气息。不是吹来一阵一阵的风,凉爽如同夏天。“你说,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沈曼棠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脸上充满了母亲的温柔。“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只要是你的,”一代名将萧景宸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妻子的时候会露出似水柔情,“但是你觉得会像我一点,还是像你一点?”沈曼棠已经怀孕大约八个月了,圆滚滚的肚子让她连弯腰都不能。肚子里的孩子时不时踢她一脚,让她感觉到生命的鲜活:“我倒盼望着是一男一女龙凤胎,凑成一个‘好’字。一个像你,一个像我。”又两个月,沈曼棠生下一个女儿,萧宛清。作者有话要说:官方剧透:萧宛清就是白墨槿☆、暴君贤后6三年之后,胤天帝薨。太子慕云韬即位,也就是史上那个昏庸无道的献元帝。“混账东西!”萧景宸一口饮尽杯中烈酒,将皇帝的御折猛地摔在地上。“怎么?帝城那儿有什么消息?”沈曼棠面色凝重。萧景宸戍守边关已经有些年岁,可说是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忠臣良将不会为奸佞小人所容。最近几个月,萧景宸在朝中越发艰难了,宰相党在大行皇帝故去之后更加猖獗,可以只手遮天。权利是会使人疯狂的东西,已是四朝元老的叶宰相亦逃不过这个魔咒。萧景宸在朝堂上不断地被排挤,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来弹劾他,皇上看了那些佞臣的奏折,也会训斥他两句。“你自己看罢。”萧景宸从地上拾起折子,用衣袖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交到沈曼棠手里。沈曼棠一字一句地读过去,眉头愈皱愈深。原来,昨天上朝时,皇上说要新修建一座宫殿,但是工程浩大,在民间征上来的壮丁不够用。皇上竟要求白景宸抽调兵马,用来建造宫殿!“将士们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修建宫殿成何体统?”萧景宸怒道,刚想在为自己斟一杯酒,酒杯却被沈曼棠一把抢去。“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沈曼棠凝视着他的眼眸,在里面看到了不甘和痛苦。“呵呵,是这个道理啊……只是我不得不如此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兵符呢?”萧景宸苦笑着,笑容里有着与他年纪不符合的沧桑,隐带讽刺,“唉,我还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