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时候,为什么碧筠要对赤晗和颜悦色?这本是赤晗梦寐以求的事情。“我有道符文阵法不会解,你能帮我看看吗?”碧筠笑得灿烂如花,但是却暗藏锋芒。赤晗早就晕乎乎地,找不着北了,哪里还去管那道符文阵法是什么?他只知道,碧筠从来没有对他这么温柔地语气对他说话。他要沉醉了,碧筠笑起来真好看。赤晗接过纸笔来,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解法,这阵法他作得格外顺畅,三千六百八十八种推演变幻,此刻就像一吹即散的云烟一般,他心中越来越兴奋,决定在碧筠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一路解到最后,整张纸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画一般的文字,终于顺理成章地得到答案。碧筠的笑容依旧甜美,但是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冷意,让人看了汗毛直竖。赤晗刚觉不对,往纸上定睛一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些什么。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急急道:“阿筠啊,我就不来叨扰你了,改天再见吧……”说完脚底抹油,一下子溜的没了踪影。“竟然真的是他!”碧筠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她本来以为他……他刚才因为她的微微一笑欣喜忘形地透露出了事情,却也不是假的。这让她的心微微有些酸楚。白墨槿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解释给慕云寒听:“我刚才与阿筠去蛊室的时候,竟然发现她的前尘魇少了一枚。其实周天德中的蛊,根本就是阿筠的。只因为蛊室上有锁,锁上还有难懂的符文阵法,一般人绝对解不开,我们便怀疑了赤晗。刚才把那符文阵法拿给他试了试,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套出话来。”慕云寒悟性极高,一下子就听懂了事情都始末,点了点头。白墨槿继续道:“但凶手却不可能是他,姽婳说自碧筠出去之后,赤晗每天都来碧芜堂等着。南疆不比许家,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到的。还有,请收起你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想。”碧筠又补充道:“百蛊盟的人不会学习符文以外的阵法。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什么天镜族。”慕云寒道:“那刚才为什么不把他拦下?以你们的手段,不管用何种方法,都应该能把他的幕后主使逼出来。”碧筠叹了口气:“我们又何尝不想?但是赤昭虽为南疆人,对蛊术却是一窍不通,否则那左使的位置就是他的了!他只擅长两样功夫,符术和遁地术。他往地下一钻,没人知道他在哪儿!我可不想地板被他钻个窟窿。”刚得了一个线索,又这么迅速地被掐灭了,世上真是没有比这还郁闷的事情了。白墨槿柔声安慰着:“能摆脱掉这么一个难缠的家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不过那老疯子还要不要查?”“自然是要。”慕云寒语气肯定,“除非赤晗什么时候脑子坏掉了,再次送上门来自己把幕后的主谋供出来。”碧筠心里却是百味交织,闷闷地从怀中拿出一卷陈旧的羊皮纸来。缓缓展开泛黄的纸,只见纸上用墨笔勾勒出一座座山的形状,光看这图,就能让人联想到那连绵的青黛色。有的山峰下面有名字,有的则是空白一片。山中河流也标记得清清楚楚。“老疯子,也就是温竹竿,他基本上在这几个山中活动。”碧筠用笔杆在地图上某一块区域画了个圈,大约包括了四五座山头在内。“这么些山有个浑名,叫‘竹竿群山’,倒不一定是衬着老疯子的名儿起的,只是这几座山上奇特,别的不长光长竹子。”作者有话要说:赤晗为什么要这样做?真正主谋又是不是赤昭?收藏评论谢谢啦~☆、两情之悦南疆的雨林中普遍植物繁多,光长竹子的山真是个异数。要找到这么几座山,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碧筠的小青蛇能嗅到竹子的气味,三人在群山中穿梭片刻,不用片刻,便到了地图上所标记的“竹竿群山”。翠绿的竹竿高达十丈,随风摇曳着碧绿的叶子,密密麻麻遮盖了天穹。竹竿笔直地向上生长,绝无横斜而出的。扑面而来的,不再是各种花交缠的馥郁芬芳,而只有纯粹的竹叶的清新气味,清淡怡人。“老疯子应该就是在这些山里吧!”放眼望去,只见茫茫竹海,一碧万顷。即使是漠北身材最高大的巨人站在这山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可以忽略不计。在临近几座山中找一个居无定所的人,那谈何容易?“阿筠啊,你身为百蛊盟的右使,就没有什么其他具体一点儿的线索吗?”“自从他妹妹被烧死之后,温竹竿整个人都变得无常起来,然后隐居起来不问世事。谁敢去触他的霉头?”碧筠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那么赤昭是不是也找不到呢?”分析下来,最有可能的二人不过是温竹竿和赤昭。按照周天德临终前喊的“阿秀”推理,应该是温竹竿,但是按照赤晗盗蛊一事,赤昭的嫌疑却更大些。两个人自然都要查,只是两个人都找不到的问题。碧筠摇了摇头:“当然找不到。”这下可好。刚有了一点儿线索,人却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但是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就是把这几个山头前前后后全部搜一遍,总会找到的,不是吗?反正这里粮食足够。”碧筠指了指前方一闪而过的竹鸡。白墨槿苦笑道:“那还不如把所有‘三叶合心’的下落都找齐。”经历了一日的搜索,一无所获。已是日暮黄昏,三人在一处稍空旷的地方用油布扎起了帐篷。白墨槿指尖轻弹,金针飞出,四只不同方位的竹鸡立即倒下。慕云寒倒真不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叔殿下,拔毛清洗一气呵成,熟练的很,还在鸡腹内塞满了竹叶。他们在这等潮湿的地方,好不容易燃起了火堆。火苗金红,冒着淡淡地白烟,让人心头一阵暖意。竹鸡在旺火的烘烤下,渐渐显现出蜜汁一样的光泽,火焰的温度使鸡内的油脂噼里啪啦地炸响,诱人的香气渐渐开始飘散开来,鸡油的馥郁与竹叶的清幽混合在一起,便成了一种奇异的诱惑。等鸡皮变得金灿灿,还滴着油脂的时候,便可以拿出来吃了。碧筠和白墨槿不约而同地被烫了一下。“可惜没有盐。”“可惜没有酒。”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烤鸡的香气在口中弥散开来,外皮酥脆,轻咬便有油脂流出,肉却仍然酥烂,带着竹叶的清香味儿,原本有的油腻也被中和了,只带着肉质最本真的鲜甜。慕云寒看着油顺着白墨槿的嘴角流出来,不禁抬起手,将她嘴边的油擦去,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白墨槿眨了眨眼睛,浅浅一笑之后又埋下头吃。慕云寒就像要化在这笑容里似的,就如同融融春水中的一块冰,他心中激荡,面颊上依旧冷峻,只是藏不住嘴角那一弯温馨的弧度。白墨槿低垂着眼眸,但是那一抹笑意还是撞入了她的眼眶,她的心脏竟然快了几拍。唇边似乎还带着他手指的温度……她把头埋得更深,清楚地感觉到脸颊上似乎有火在燃烧。她面颊绯红如三月桃花,双眸盈盈若秋水脉脉。碧筠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其实没准儿躲在哪个角落偷看。慕云寒本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那些话语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也许是因为他生性便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只会生生地憋在心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与动作,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也许是他心中有一种类似于顾忌的情感,阻挡着他的心意。但是,为什么顾忌呢?不知道为什么,白墨槿的眼前忽然想起来他们初见的时候,他浑身湿透站在门外,却不见丝毫狼狈落魄;他第一次揽她的肩膀,一口应下了他小师妹本来打算气他都话,事后又一本正经地跟她道歉;他第一次握她的手,掌心是那样温暖,带给她心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