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泽如何听不出其言外之意,仍手上不松,步伐未止,略微沉吟片刻,方才缓缓说道:“嫣然,这些事,你日后总归是要料理的……”
言尽于此,表露的涵义却光明如镜,耀恍恍的照出朝堂后宫的猜想:虚待多年的中宫之位,铁板钉钉会落到乔家女身上。
若在其位,必谋其政,盛怀泽不允她躲开,乔嫣然自不会再找借口推脱,亦步亦趋与他同行。
刘全禄拂尘一摆,庄严的搭上左臂,面无表情的扬声唱吟:“皇上驾到~~”
一时之间,哭喊的声音歇止了,翻飞的柳眉归位了,通通转化为低矮卑微的姿态,毕恭毕敬的喊出同一句话:“参见皇上。”
盛怀泽牵着乔嫣然施然走近,眸光掠过眼前诸人,不免众人礼姿,不带丝毫疾言厉色,只淡淡开口询问:“何事在此喧哗?”
半蹲着身子请安的滟嫔,柳叶细眉丹凤长眼,面容格外的精致,漂亮的像一幅画卷,耳内闻得盛怀泽没有怒意的问话,第一个仰起脖颈,娇滴滴地回了话:“回皇上……”
却在抬眼的一瞬间,看到皇帝挺拔的身畔,倚着乔嫣然娇俏的身影,两人交握的手掌更是无端刺目,滟嫔脸色一变,压下心内波涛汹涌的翻滚情绪,勉强说下去:“荣贵人恃宠生骄,顶撞臣妾。”
俯首跪地的荣贵人,微抬起楚楚动人的脸,面容垂着泪痕,眼眶内更是珠泪滚滚,哭的梨花带雨,低泣着委屈出声:“皇上,嫔妾没有,嫔妾冤枉。”
滟嫔登时柳眉竖起,转首怒视荣贵人,语气咄咄逼人,道:“若不是仗着皇上宠爱,荣贵人的侍女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出言顶撞本宫?”
一个宫女跪地前行几步,连连叩首,哭着辩解,道:“皇上,实在是滟嫔娘娘欺辱我家贵人,奴婢气不过,才出言冲撞,请皇上明鉴。”叩首起伏间,露出的两瓣脸颊,印着分分明明的手指印,嘴角尚挂着一缕鲜红的血迹,想来是忠心护主,更激怒了滟嫔,才被狠狠掌了嘴。
滟嫔还待再出言,盛怀泽一记森寒的眼光横去,好比冬日雪水淋头,不由脊背生出透骨的寒意,忙噤口不言,垂下了脑袋。
“荣贵人管教下人不当,致使以下犯上,罚俸三个月;滟嫔身为一宫之主,无宽容大度之心,禁足一个月,闭门思过。”盛怀泽语气淡淡,不见情绪起伏,说完之后,既不管身子已然摇摇欲坠的滟嫔,也不理低低抽泣的荣贵人,只神色自若的唤了声:“小安子。”
后侧的小安子小碎步跑来,半低着机灵灵的一张脸,细声回道:“皇上,奴才在。”
盛怀泽已迈开脚步前行,徒留尚保持行礼的众人维持着姿势,聆听帝王的话语,一字不落的徐徐落入耳内:“将此事告知淑贵妃,并警谕后宫,以此为诫,日后若再有重犯者,朕定严惩不贷,传旨去罢。”
小安子尖尖的嗓音,在乔嫣然脑后方十分嘹亮的应了:“奴才遵旨。”
又走出数百步远,盛怀泽停下脚步,拍了拍乔嫣然的手背,表情别无二致的温和,眼里有着纵容呵护的笑意,道:“嫣然,朕要回御书房,你若是走的累了,便乘撵轿回去。”
终于重获自由的手,端正规矩的摆到腰际,乔嫣然屈膝行礼,含笑恭送:“表哥慢走。”
盛怀泽脉脉含情的望着乔嫣然,轻笑说道:“如你所说,朕这次是真的回御书房了。”说罢,转身离去,留给乔嫣然一抹欣长的背影。
只是才刚走出几步,盛怀泽突又转回首,笑若暖人的春风:“朕会在康和宫用晚膳,记得准备好桂花茶,还有桂花糕,那几株金桂树的花儿,你爱摘多少便摘多少,就是摘秃了也无妨,随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