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承志擎着还剩半坛的杏花春雨,望着亭外水波盈盈摇曳的湖面,淡淡答道:“皇上赐的。”
乔庭然撇一撇嘴,颇有不忿之意道:“真是偏心,他还从没送给我过……他为什么送你?”乔庭然压根就忘了,他曾经在皮肉开花之时,已不知用过多少。
骆承志仰脖灌下一口杏花春雨,再淡淡道:“皇上日前召见,见我眼角乌青,所以赐药。”
乔庭然“嘿”的一声就乐了,饶有兴趣的问道:“难道是我上次打的那一回?”
骆承志再喝下一口美酒,却不答乔庭然的话了。
乔庭然一贯把骆承志的沉默当成承认,能在骆承志脸上增点颜色,着实不太容易,当下不由略洋洋自得,正欢快地把玩着手里的玉盒,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已忆及被抛到脑后的画像之事,忙站起来道:“哎呀,忘了问嫣然,我媳妇的事了。”
匆匆奔出亭外几大步后,又想到被自己威逼而来的骆承志,当即止步回首,摆手喊话道:“承志,老子用不着你了,你可以走了!”察觉到手里还捏着那盒凝雪膏,当即扬手一掷,再无之前的无精打采,喜笑颜开道:“这玩意儿,送给你了!”
说罢,身形恍若鬼魅,三闪两晃之下,已再瞧不见踪影。
精美华致的凉亭中,骆承志接住玉盒在手,垂眼看了片刻后,收放回腰间,湖面金光细碎,有柔波轻漾,层层叠叠的涟漪浅荡之间,骆承志的身形孤落沉寂,始终面如止水。
乔爹与乔嫣然行到乔老太太院里时,乔老太太已午睡起身,正坐在院里晒太阳,阳光暖如轻纱,薄薄覆盖在身上,望见儿子和小孙女一道过来,将手里的拐杖咚咚咚地敲一敲地面,面色非常不快乐地抱怨道:“臭小子,你还知道来看娘啊你!”
老娘不高兴,乔爹登时有点脑袋疼,忙走上前去赔笑道:“娘,儿子又哪里惹您动怒了?”
乔老太太红光满面,精神也很是不错,却偏偏似个小孩子一般赌气道:“你哪里都让娘生气!”
老娘不讲理的胡搅蛮缠,乔爹耐着暴脾气,语气极为软和地宽慰亲娘:“娘,后天就是您老人家的好日子,儿子可不敢惹您不痛快,您到底哪里不满意,您说出来,儿子这就帮您解决。”
乔老太太眼圈一红,似乎就要落下泪来:“致远,我就想见一见我闺女。”
乔致远也就是乔爹,微微一愣间目有黯然,缓缓低声道:“玉婷她身为太后,出宫一趟不易,您老人家又这么大年纪了,哪能受得了车途颠簸。”
乔老太太不由悲苦万分,老泪纵横道:“照你这么说,难道以后娘到死,也再见不得你妹妹一面了么?”
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生而不能聚首,所以往往比死别更残忍,乔嫣然慢慢踱步上前,附耳乔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乔老太太听罢,泪眼之中又惊又喜,忙不迭地追问道:“小嫣儿,你说的是真的?”
乔嫣然本想拿手绢儿替乔老太太拭泪,却忘了自己的绢帕已被绑系在手上,于是先轻声答道:“祖母,孙女什么时候骗过您?”再接过乔爹递来的手帕,替乔老太太细细擦净眼泪。
乔老太太双耳略聋,所以乔嫣然的附耳之语,近处的乔爹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蹙眉确认道:“嫣儿,皇上当真这么说?”
乔嫣然点一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又悄声补充道:“姑姑也一直惦念着祖母,表哥最孝顺姑姑,自然会想法子让姑姑遂心如意。”
乔爹眉峰并不松懈,再低语问道:“那皇上到底作何安排?”
乔嫣然再悄悄附耳乔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