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乔庭然没有要发作的症状,于是,接着为自家的皇上主子说好话,低微了嗓音,解释屋内的春意浓深,道:“皇上如今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盼了这么许久,才终于等到乔小姐长至二八芳华,乔小姐又出落的这般如花似玉,嗯,两人又许久不见,因而在独处之时,一时的……情难自禁,也是会有的,不过,绝对没有一次越过界去,这个你放心,奴才全天候的跟着皇上,这点完全可以作证……”
乔庭然摸着下巴,微微笑了一笑,难怪盛怀泽又是打他,又是找由头撵他出来,几年不见,原来二人的相处,已发展到如此亲密的境界,不由暗叹,果真是世事变迁,他离家之前,乔嫣然分明还是一个头梳双鬟的俏丽小丫头,不过三年,已长成花容月貌的大姑娘,也到了可以出嫁的韶华芳龄。
当下,既不冲动进屋,也不规矩离去,只是兴致极高得往墙上一靠,与刘全禄一起等候在庭院之中。
刘全禄看了看乔庭然一脸认真凝听的表情,不由冷汗哗哗流面,你这样听自家妹子的欢燕墙角,真的好么,难道就一点也不觉着臊的慌么,他一个太监,都听得有点面红耳赤了,呃,乔三公子,你可真是一朵神葩。
喘息声渐渐平定,偶尔传出盛怀泽几句温柔的浅浅低语。
良久之后,盛怀泽终于衣衫齐整,眉目留恋地走出门来,望到院中意态神闲的乔庭然,也不见羞恼之色,只口气淡淡道:“你可听够壁角了?”
乔庭然几步上前,一把勾搭上盛怀泽的肩膀,看的刘全禄直滚圆了眼珠子,心底暗暗呐喊,那可是天子的肩膀哇,你怎么能说勾就勾……乔庭然可不管那些,只顾勾肩搭背盛怀泽,压低声音嬉笑畅语,哥俩好道:“待你娶了嫣然,我可再不用唤你皇上表哥了,你说是不是,皇上妹夫?”
皇上妹夫……
盛怀泽听到这个称呼,心底极是满意高兴,却微微一笑看向乔庭然,丰神俊逸道:“是么,那你也莫要忘记,到时改称嫣然为表嫂。”
表哥虽变成了妹夫,妹妹却要变成表嫂,乔庭然当即垮掉了笑脸,盛怀泽优雅的伸出一指,弹开乔庭然挂在肩头的手臂,神色自若地负背而走,吩咐道:“刘全禄,回宫。”
萧瑟的秋风吹过,乔庭然蓦然深觉,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时光忽转,已近月末,因乔老太太生辰在即,乔家出嫁的姑娘们均携家带口归来,一时之间,乔府热闹万分。
午后阳光极是灿烂,乔嫣然扶着乔爹的胳膊,在府中悠闲散步,顺便巡视布置寿宴的忙碌之景,浓秋逐逝,寒冬渐来,院中景致以浓绿苍翠占多,盛开的鲜花已没几朵。
万绿丛中尚有一点红意,只见一朵小小的秋槿花,十分显眼地绽放在枝头,嫣红艳丽,引人夺目,乔爹眯眼瞧了一瞧,道:“一枝独秀之景,尽占风流之致。”
转首看向身侧的小闺女,微皱了皱浓郁的眉峰,道:“嫣儿,别总是装扮得这么素净,女孩子,打扮的艳丽一些才精神好看。”
新病初愈,乔嫣然裹了一身雪白的柔软暖裘,秀发如云间,除了束发的几枚金环,只有零星几点小小的温润珠玉,不乐意地嘟了嘟嘴巴,道:“爹,难道我不穿金戴银,就貌若无颜,丑的像苦瓜一般模样,见不得人了嘛。”
乔爹刮一刮小闺女的鼻子,灿笑如菊道:“怎么会,爹的女儿最漂亮,就算是苦瓜,也是生的最标致的那一根。”
阳光之下,乔嫣然的脸颊剔透无瑕,粉晕光泽扑扑盈面,轻声抱怨道:“爹,头上珠饰戴太多,压得我脑袋好重,困得我脖子都抬不起来,所以,我才会一直长不高……”
乔爹哈哈一笑,道:“你这个小娇丫头喂……”
伸手摘下那一朵秋槿花,微微一笑间似有所忆,道:“你幼时最爱戴花了……”
将花簪入小闺女的黑发间,笑道:“你四岁生辰那年,多少金银玉器摆在你眼前,偏偏你最喜欢,你三哥送你的那一顶花冠……”
艳丽的秋槿,柔亮的黑发,雪白的狐裘,别致的清丽更衬乔嫣然色若春晓,貌美无双,不由盈盈笑道:“爹想说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么,可三哥送的东西,就是格外与众不同一些。”
两人再度悠然慢走,乔爹憋不住地哼了一哼,道:“一口袋冰糖葫芦,一只大乌龟,一株不开花的水仙疙瘩……件件难登大雅之堂,真不知他究竟如何想得出来……”
乔嫣然嘻嘻一笑,道:“三哥次次别出心裁,虽远失大雅,却也颇有意趣,甚好,我也甚喜。”
乔爹见小闺女笑颜很欢欣,略有不悦道:“他也就是图你爱贪看新鲜玩意儿,有什么好,再好,有爹送你的礼物好么。”
乔嫣然偏歪了头,蹭蹭乔爹的肩膀,撒娇哄道:“爹送的礼物自然最好,三哥再使劲拍他的黑旋风,也追不上您。”
乔爹拍一拍臂弯的手背,目含暖意。
又走许久,已临近一汪明澈的镜湖,远远望去,只见湖面波光粼粼,细碎闪耀着点点金光,乔爹担心乔嫣然身子吃不消,于是和声问道:“嫣儿,走了这许久,累不累?”
乔嫣然流目清漾,笑颜如花道:“爹,整个府里,大家都在忙里忙外,就属咱们俩最清闲,我怎么会累。”
乔爹摸一摸小闺女的脸颊,目中慈和之意甚浓,道:“就算不累,也到亭中歇息片刻,待过会儿,我们去瞧老太太。”
乔嫣然柔和应道:“好。”
此刻,最近的一座精美亭榭中,长长的廊椅之上,横躺一条人影,白衫似雪,身材修长,正是另一位清闲之人乔庭然,此时懒懒散散的举着一只小酒坛,无精打采得嚷嚷求助道:“承志啊,我一直找不到那姑娘,到底怎么办啊。”
骆承志双臂环胸,背靠在漆红栏杆,寒冷着脸道:“不怎么办。”
乔庭然顿时精神一抖擞,凌空狠狠踢他一脚,喝骂道:“混蛋!你要打一辈子光棍,老子可还想娶媳妇儿……”
再灌下一口美酒,义正言辞道:“我找你来,是让你给我出主意,想法子,帮我找老婆,可不是闲的没事做,专门看你摆冰块棺材脸的。”
骆承志极利落的站起身来,声音一贯的冷漠,口吐四字道:“我没法子。”
说罢,已然很干脆得要举步离开。
只是,骆承志才刚迈出两大步,已听乔庭然颇不要脸得威胁道:“骆承志!你敢走出亭子一步,我立刻骑马到大街上,吆喝给所有人听,说你跟我有一腿儿……反正近来大家都在琢磨,你为啥不愿娶妻,说你有秘密情人的可大有人在……”
骆承志止步回首,眸光如凝冰雪,寒意彻骨。
乔庭然却视而不见,只吊儿郎当半坐起身,笑着猜测道:“你心里一定在骂,我一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认识乔庭然这个混蛋,是不是?”